第一百零五章(1 / 3)

黑色轎車穿過市中心,七彎八拐開進了一處別致的住宅小區的院子,在一幢兩層樓的別墅前停下,看來這就是他們的家。這是一個神仙般的所在,環境幽雅,每一棟高檔建築的周圍,都植有珍貴樹、名貴的花,且錯落有序,井井有條。十幾幢藝術雕刻般的別墅雖說在一個院內,但都是獨立的院落,相互間的空間很大。小區的東麵是商業區,但宅區的進伸很長,圍牆已經將鬧市區隔開,進了大門要走一百多米遠才能到達別墅區。別墅區西邊是青翠公園,圍牆過去不到五十米就是青翠湖,沿堤,特別是在這棟別墅周圍,都按季節適時換放花卉盤景,如春夏秋冬,梅蘭竹菊什麼的。真可謂深深庭院,肅穆候門,在xi城,這樣的人居環境並不多見,便是億萬富翁,也未必能占有如此佳境?這便是xi市經委領導住宅區---怡園別墅轎車小心翼翼地停穩,開車人拉上車閘,微笑著勇敢地回望身後的女士一眼,這是他自公園見到她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不知是善意還是得意、蓄意、或刻意?但他用力按了幾聲喇叭,實在是有意。乘車女士雖連眼角都未瞟他一下,臉上卻布滿了陰雲,她皺了皺眉頭,雖一舜即逝,卻被為她開車的男子從反光鏡中窺見,那男子一見這女士不悅的表情,立即象犯了錯誤似的孩子,臉色好不難看,他沮喪地低下了頭,扶著方向盤,沒精打彩地看著車的前麵。女士並不顧及他情緒的變化,慢悠悠從車上伸出一雙腳來,剛剛站穩整了下胸前衣襟,就聽到“媽媽——!”一個甜美的小女孩聲音,隨著“咚咚咚”跑步,聲從二樓的房間閃到了陽台上。

“媽媽、媽媽——!”一個稚嫩美麗的小姑娘俯瞰在二樓陽台,天真的臉蛋貼在欄杆上,看著樓下的母親跳著叫著,高興得不得了。

少婦撫了撫腋下的手提電腦,又一次緊了緊胸前風衣,露出她難得一見的淡淡笑容,抬頭朝二樓陽台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以埋怨的眼神看了看從駕駛室走出來,一臉青菜色的中年男子,便加快腳步迅速朝樓上走去

。這中年男子眼皮和臉皮都顯得有些傭腫,見著婦人那帶有責備的眼色,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很不自然趕緊解釋說:“她在奶奶那裏吵著要回來,死活要和你在一起,是爸打電話叫我接她回來的,玉芳你……。”他說話時,舌根象喝多了酒,直直的沒一點兒彈性。

女士沒有聽他解釋完,已經走向了樓梯口,小姑娘這時也跑到了她跟前,她伸出手牽著從樓上跑下來的孩子上樓去了。中年男子又趕緊回身從車上提出一包東西,大概是小孩的衣物、食品和玩具等。他鎖上車門,也上到了二樓。

“玉芳?”,啊!原來是她!貂蟬故裏,米脂婆姨,曾供職於華宇公司,工作在朝旭身旁的何玉芳,她還活在人世?她不是化作了清風明月麼?沒有,她沒有死,玉芳她還實實在在地活人間。這中年男子便是他的丈夫蔣炳文,下樓迎接她的小姑娘,是他倆的獨生女兒懷秀,快五歲了。

六年前,玉芳從深圳回到西北老家隨文縣城關鎮,短短的六年,玉芳的人生,象是經曆了一個世紀的巨大變化。她的家境雖不是很好,但生活還是過得去。她回到隨文時,父母已經從鎮辦企業退休在家,鎮辦企業的效益不好,工資不高,不過,退休工人的基本生活費還是保證了。她在深圳其間也有少許積蓄,回家後隨即全部交給了父母。玉芳回到家裏,開始幾天還覺得有些新鮮,畢竟離開家鄉快兩年了,看到高中時的同學,原來印刷廠的同事,還有一些親戚朋友感到好親切。今天這個請吃,明天那個請玩,倒也高興了一陣子。可是,這是一個以名利為驅動器的世界,為名忙,為利忙,從孩子呀呀學語之日始,父母就開始授以求生存之術,直至日薄西山猶未了,如蟲覓食,似鳥籌巢,這是不以人們的意誌為轉移的客觀現實。那剛回家時的鬧景,不過是忙裏偷閑的插曲,匆匆而過的遊標,殘酷的現實,*迫人們在娛樂場中稍許停留後,又不得不為各自的生計奔波去了。親朋戚友陪伴是有限的,不久都陸續的離她而去,玉芳又回到了兩年以前煩惱之中,而此時的煩惱卻又更深一層。她,經曆了一番情與火的礪練,大城市、高層次、新觀念的洗禮,從視角、理念到情感、乃至生存方式,完全不是兩年前未出門的那個單純女孩了。麵對門上桃符,陋室清境,她空虛、寂寞、淒惶、孤苦;她無限懷念過去那詩一般地美好時光,懷念那種雖說是埋藏在心底的情思,卻深深感到甜甜的生活環境,人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憧憬在花未全開,月未圓的美好期待之中麼!甚麼“水是家鄉美,月是故鄉明”?這隻不過是得意者的謊言,交際場中矯情的漂亮詞令。玉芳又開始厭惡身邊的一切,腦際時刻隻有深圳的高樓大廈,公司高層次、文雅、精幹的氛圍,井然有序的工作場所,特別是、特別是那位英俊瀟灑、氣質不凡、博學多才、善解人意、令她寢食不寧的中年人朝旭的身影,拂之不去,記憶猶新

她的精神越來越有些萎靡不振,隨文雖屬老家,在她看來,所有一切都是淡淡的、冷冷的、類人猿一樣原始的。這個原來因無比較的縣城,她並不在意,現在看上去處處不順眼,一個座落在大西北旮旯彎的老少邊窮小鎮,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惡心的小鎮。寒冷的氣候,齷齪的習俗,盡管是縣級城關,這裏的人們竟然不知道什麼叫講究。既便是官兒、款兒,雖也西裝革履,可稍一留神就叫人反胃,那油光發亮的衣領袖口,遠遠就能聞到身上散發出嗆鼻的牛羊膻味,從那染成醬色的牙縫裏噴薄出來的口臭,折射出“他們”這裏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