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孫濟陽輾轉反側,一夜未眠,腦子裏全都是灩娘那淒楚哀怨的身影。天剛蒙蒙亮,他便翻身起床,來到了前廳外,靜靜地等候著。
天色漸漸明朗,一輛馬車從遠處緩緩駛來,他心裏一陣針紮似的疼。馬車來到門前停駐,灩娘和憐香一起下了車。看著她略有些憔悴的模樣,他心裏狠狠一抽,連忙大步迎了上去。
“姐姐……”
他的眼神裏滿是關切之意,灩娘對他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憐香很識趣地快步進了閣樓,他上前一把抓住灩娘的手,眼睛裏閃動著一絲淚光。
“昨日那女子,是北平侯章修的夫人。我昨晚,去郡城陪了章修一晚。”
“我知道,不用說了。”
“章夫人說得沒錯,我就是個靠賣肉為生的輕賤之人。”
“姐姐,別這麼說,人之貴賤,與貧富無關,與地位無關,與從事的職業更沒有關係。姐姐心性堅定,待人寬厚,視眾生平等,在我看來,姐姐是世間少有的好姑娘。”
聽到這番話,灩娘那悲涼的內心仿佛流過一道暖流,眼睛裏立時也泛起淚光,不一會,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孫濟陽看得憐愛不已,頭腦一熱,用力將她擁進了懷裏,緊緊地抱著她。
“姐姐放心,終有一日,我定讓你活得快活自在,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嗯,姐姐信你。能遇見你,是姐姐的幸運……”灩娘淚如泉湧,也伸出雙臂,緊緊地抱著他。
“哇,快看快看,我說我們今天要改口叫孫掌櫃吧。”
“嗯,的確是有遠見。”趙大趙二在遠處偷偷看著二人,小聲嘀咕著。
不一會,那抱在一起的二人緩緩分開,相視一笑。孫濟陽替她抹了抹眼淚,又輕聲撫慰了幾句,隨後笑著問道:“走吧,繼續進貨去,順便繼續參觀你的商業帝國。”
“什麼商業帝國,我這點小生意,定是入不了你的眼。”灩娘展顏一笑,如春光綻放。
“哪有,我一個連衣服都買不起的窮小子,哪敢瞧不起姐姐。”孫濟陽笑了笑,又輕聲問道,“姐姐,你早已坐擁萬貫家財,即便今後什麼都不做,也能富貴一世,你何苦這樣苦了自己?”
灩娘搖頭道:“我這一生,看遍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世間險惡,名利於我而言,早已是身外之物,我就隻想爭一口氣,看我這輕賤之人有朝一日能否在世人麵前抬頭挺胸地做人!”
孫濟陽輕笑道:“姐姐這叫什麼話,你現在不就能抬頭挺胸?昨日眾人的議論你也聽到了,大家都沒有瞧不起你,公道自在人心,你走到哪人家不是笑嗬嗬地尊稱一聲灩掌櫃。”
“你這小鬼,倒挺會安慰人。”與他閑聊兩句,灩娘心裏舒服了許多。將那些糟心之事暫且拋諸腦後,對遠處的趙大趙二喊道:“看熱鬧看夠了沒有,走了,出門進貨去。”
“得嘞!”二人趕忙奔上前來,一臉討好地笑道,“二位掌櫃的,前麵請。”
灩娘翻了翻白眼,什麼也沒說,自顧轉身前行。孫濟陽也懶得解釋什麼,心想愛怎麼叫怎麼叫,愛怎麼說怎麼說吧,反正灩姐姐肯定是我這一世的至親之人……
……
在這個以玉石作為貨幣流通的時代,搞玉石行當的,就跟搞金融的差不多,隻要是稍稍繁華點的地方都有玉石鋪子。既可以賭石、買賣玉器,也可以兌換玉塊。
金銀過於沉重,窮逼才隨身帶那玩意,有點家底的都帶玉石。
灩娘領著幾人輕車熟路地來到又一間新的玉石鋪子前,這鋪子跟她自己的也隔的不遠。
此刻,鋪子已經開門,門口的招牌上寫著“赤鬆”二字,顯然是三大家族之一,赤鬆家的產業。
“當年謀害我爹的有百裏家跟龍家,也不知這個赤鬆家有沒有參與……若他們沒有參與,將來或許是我的一大助力……”站在門口,孫濟陽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