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登愣住,在原地遲遲不動,那道聲音熟悉而陌生,一直在記憶裏整整八年!他緩緩轉頭,那個夢中時常出現的女子就站在他的麵前。
“母後......”
靜婉皇後穿著一身白衣,靜靜立在那,端莊,慈祥,微笑著,她的顏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沒有隨時光逝去。符登踉蹌著步子,跌跌撞撞奔向那人。
是一個實心的,溫暖的懷抱,他久違太久的懷抱。
“我好想你。”
靜婉皇後抱著他,一下一下撫摸他的頭,“栩生都那麼高了。”
這樣的懷抱他奢求了太久,他將心中的隱藏已久的情緒第一次顯露,淚水漫出眼眶,“別離開我。”
那人笑笑:“母後不離開你,栩生跟母後走吧,離開這個喧囂殘酷的世界。”
在符登看不到的地方,靜婉皇後手中拿著一把顏色古怪的尖刀,對準符登脖頸,慢慢逼近。
“能再次見到您我很高興,您離開的這幾年我沒有一個夜晚不在想你,可您就是不肯出現在我的夢裏,母後是恨我的吧。”
“母後怎麼會恨你呢?我愛你還來不及,所以你願意和母後永遠在一起嗎?”
符登苦笑。
“有時候我多麼想我們就是普通家庭的母女,這樣母親就不會那麼辛苦了,但您像一個夢魘一般,讓我愧疚了許多年,要是當時我再大一些,就可以保護好母後了吧。”
那人眼睛眯了眯,手中的刀卻更快了些。
“我知道的,都知道的,所以......”
\"所以母後,我不願意跟你走,即使真的是你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會跟你走。”
靜婉皇後愣住了,她停下手上的動作:“為何?”
符登鬆開她,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眼中含淚的他,清清楚楚的真摯深情的看著眼前這位假的靜婉皇後。
他恭恭敬敬行了大秦對皇後的恭送禮:“兒臣還有未做完的事兒,兒臣要為母後報仇,對了母後,我心中多了一個女孩,我也要為了能更好的保護她而努力,我不會忘記母後的教導,我不會將自己困於過去。”
說完他換了個表情,收回了那些真情流露:“當然,謝謝前輩能讓我再見到母後。”
那人大笑,換了副模樣,是個臉妖豔的女子,她默默收回刀,“你是怎麼識破的?”
“因為母後不會說‘愛你’這兩個字。”
女子冷笑,“那還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僅憑此也不可能破不了我的幻境。”
因為她一開始就想錯了,符登於常人不同,他無論意誌還是心境都是常人萬萬不及的,這可能就是生在皇家對他唯一的好處,就算他沒有識破這個人是假的,他也不會做出不切實際的決定。
“一棵樹結了許多果實,一些在樹上還來不及成熟而自然掉落,就被鳥啊蟲啊壞了,或是被人類被摘掉,大樹並不會因此而停止生長,它有許許多多果實需要培育。而那些成熟了隨風掉落,被雨打落的果實掉在地上,它們可以肆意生長嗎?並不能,有的永遠都是那個爛掉枯死的核罷了,而大樹也不會因此悲傷,這不過是它司空見慣的一部分罷了。
有的它會安然的入土,然後生長,成為樹苗,或許還沒成為樹苗,還是苗兒的時候就被路過的動物踩爛,而那些成為樹苗的種子它們也不一定能長成如同母親那般偉岸的大樹,它們清楚明了,它們隻能去成長,借助陽光,風雨,動物殘留的糞便,卑微的去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或許才有一絲絲的希望變成母樹那般不易催折的大樹。
而大樹呢?無論是在未成熟時就夭折的,還是掉落後不幸死去的後代,它或許除了希望它們都能活下以外,並不會有過多的情緒,同樣的道理,後代也不會因為母樹意外死掉而停止生長,它們的職責和母親一樣,長大,結果,經曆萬般滄桑。”
女子沉默了好一會,搖搖頭,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她轉身離去,幾步而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聲音還在耳邊回蕩,“罷了,你走吧,莫要再回來了。”
呼~符登猛然睜開雙眼,把眼前的青衣男子嚇了一跳,青衣男子調侃道:“喲,這麼快就醒了。”
符登如同做了個夢,眼角還掛著淚痕。手微動,手碰到一處冰涼,是那個女子遺落的刀,
“她送你的,或許也是她不再想要的。”
青衣男子收起玩味的模樣,又道:“恭喜你,活下來了。”
很顯然,人與妖的悲喜並不相通,符登並不開心。
“走吧。”他負手而立。
符登疑惑。
“送你離開,她拜托我的,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