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大拋屍案(1 / 3)

4月底,位於南方邊陲的江城市已進入雨季,終日陰雨綿綿,不見陽光。由於位於三省交界處,江城市的治安案件比較多,多為盜搶、故意傷害一類的犯罪,大案、要案並不多見。

4月29日這天上午,刑警隊的警察們正在辦公室各自忙著手頭上的工作,叮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實習刑警何放接過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這裏是指揮中心,東湖發現一具女屍,請迅速前往現場。”

“蘇隊,有命案!東湖發現一具女屍。”何放扯著嗓子衝著靠窗位置的刑警隊長報告,蘇晟心中一驚,立刻放下手中的結案報告,一邊起身披上外套,一邊吩咐:“叫上姚法醫,去現場。”

刑警隊長蘇晟今年32歲,在警界摸爬滾打了近10年,經手的案子數不勝數,是市局公認的辦案高手。178的身高,身形矯健,一頭烏黑的短碎發,皮膚因常年風吹日曬有些黝黑,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清晰的下頜線,濃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透露著堅毅,高挺的鼻梁下是薄如刀鋒的嘴唇,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誠然,蘇晟的暴脾氣在市局也是出了名的。

蘇晟在院裏剛發動他那輛黑色途勝,何放和一位帶著勘察箱的年輕女警察就匆匆趕來,因為沒顧上打傘,兩人的頭發都被小雨打濕了。

何放是去年7月剛從警校畢業的實習生,23歲的年紀,183的大高個,一身腱子肉,擅長格鬥擒拿,抓捕行動永遠衝在最前麵。但是蘇晟經常當麵損他,說他“缺根筋”“有勇無謀”,在外人麵前卻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徒弟滿口稱讚,說他是個當刑警的“好苗子”。

坐在後排左邊的年輕女警就是姚法醫,名叫姚若芸,29歲,黑色的長發披在瘦削的肩膀上,白皙的臉上不施粉黛,一雙杏眼隱藏在眼鏡後麵,隱隱可見常年熬夜積攢的黑眼圈。

“蘇隊,這可是我第一次出命案現場,有點小激動怎麼辦?”何放坐在後排右邊的座位上,眼睛裏閃著光,臉上寫滿了激動。

“那你可別嚇哭了,給我丟人。”蘇晟頭也不回,淡然地說。

(一)

車在雨中高速行駛了將近1個小時,終於到達了位於江城市東郊的一大片人工湖泊,這裏遠離市區,正在開發中,原本應該熱火朝天的施工場地,因為命案被緊急叫停,周圍還停放著幾輛工程車,幾個工人圍在警戒線外張望著。

蘇晟把車停在路邊,姚若芸換上白大褂,背上勘察箱,與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泥濘的路麵,向警戒線走去。三人向守在警戒線前的警察出示了證件,戴好鞋套、手套,進入了現場。

東郊區派出所副所長曹宇庭迎了上來,向三人介紹前期的情況:“今天上午8點左右,工人到達湖邊準備施工,發現了湖麵上浮著的屍體,於是報了警。我們到了以後,發現周圍都是荒地,沒有安裝攝像頭。”蘇晟環視了周圍,神情越發嚴肅。

“屍體在哪?” 姚若芸問。

“已經打撈上來了,在這邊。”曹所長帶三人走近放置屍體的地方。

眼前的綠色草地中間,平放著一具白色的屍體,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從麵容來看,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年輕女性。

“這麼年輕,好可惜啊。”何放感歎道。

姚若芸蹲下身來,進行初步的屍表檢驗。“屍僵已經緩解,屍斑壓迫後不會消退,角膜混濁,瞳孔不可辨認,右下腹出現屍綠,初步判斷死亡時間超過24小時,少於48小時。”

“現在是29日上午10點,也就是說受害人死於27日上午至28日上午之間。”蘇晟說著,在本上記下。

“周圍可有什麼發現?”蘇晟問曹所長。

“我們搜索了案發現場附近的地麵,沒有發現死者的衣物、包之類的隨身物件,下一步我們會找蛙人協助,在水下進行搜索。”曹所長有些無奈地回答。

“姚法醫,死亡原因能判斷出來嗎?”蘇晟問。

“麵部、指甲呈青紫色,眼臉結膜下可見點狀出血,有窒息征象。口、鼻孔周圍無蕈樣泡沫,但要判斷是生前落水,還是死後拋屍,還需要進一步屍檢後才能查明,因為如果是昏迷或瀕死狀態下落水,由於呼吸作用減弱,也可能出現無蕈樣泡沫的現象。”姚若芸頭也不抬地答道。

“大概年齡能判斷嗎?”蘇晟追問。

“齒尖頂和邊緣有輕微磨耗,年齡在20歲左右。”

“何放,你去調查近兩天的失蹤人員,盡快查找屍源。曹所長,找屍源的工作麻煩您幫忙了。”蘇晟對曹所長說。

“沒問題,全力配合!小王,你帶著市局的同事回所裏查查。”曹所長叫來一個20多歲的精幹小夥,帶何放先回派出所了。

“蘇隊,我先把屍體帶到殯儀館做屍檢了。”姚若芸收起勘察箱的工具,在派出所同事的幫助下把屍體運走。

這時,痕跡檢驗科的同事走過來:“蘇隊,我們在現場采集到了一百多枚腳印,需要回去做進一步分析和排查。”蘇晟點點頭。

(二)

五個小時後,市局會議室裏,辦案人員聚在一起,召開“4·29”案情分析會。

“蘇晟,你先說說。”局長韓長風說。

“好的韓局,經過前期失蹤人員調查,我們已查明了受害人身份,為江城大學大二學生鄭可薇,學校老師和家屬對屍體進行了辨認。鄭可薇,年齡20歲,藝術係2021級學生,據同宿舍的同學說,從27日下午放學後,鄭可薇和男友一起外出,一直未歸。”

“死亡原因確定了嗎?”韓局看向姚若芸。

“經過屍檢,確定受害人死於機械性窒息,無溺水特征,判斷為被人扼死後拋入水中。另外,受害人處女膜有新鮮破裂,存在性侵痕跡,精斑檢測為陰性,還需要等待DNA檢驗結果。”姚若芸答。

聽到這裏,會議室裏議論紛紛。“強奸殺人,太惡劣了!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殺人犯!”何放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大家安靜一下。我們市近一年以來都沒有發生過命案,上級領導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命令我們盡快查明真相,抓住真凶”,韓局說,“技術科抓緊時間排查受害人通話、聊天記錄,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技術科科長吳劍偉連連點頭。

“蘇晟,下一步的偵破方向,你有什麼想法?”韓局發問。

“既然受害人最後被看見是和她男朋友一起離開的,那就先從她男朋友這兒入手調查。除了這條線索,我們也會加大排查範圍,對受害人的社會關係進行深入的調查。”蘇晟答。

“好,抓緊時間,讓嫌疑人盡早落網。”韓局說。

“何放,你跟我走一趟,會會這個受害人的男友。”蘇晟拍了一下何放的肩膀。

“27號下午放學後,到今天早上8點之間,你在哪?”半個小時後,蘇晟和何放來到受害人男友的家裏,見到了這個江昕航,他是江城大學大三的學生,據學校老師介紹,江昕航品學兼優,在學生中人緣很好,老師們也很喜歡他,還當上了學生會主席。

“27號我和可薇約好了放學後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看完電影差不多晚上10點,我把她送回宿舍就回家了。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打她電話也不通。” 江昕航眼神閃躲,一隻手緊緊攥著衣角,顯得很緊張。

“有誰能夠證明?”看到蘇晟淩厲的目光,江昕航下意識身子往後縮了一下,腿有些發抖:“我……我回家後通宵打遊戲,我的隊友能不能證明?”

“去查查他電腦裏的在線記錄”,蘇晟吩咐何放,又轉頭對江昕航說,“即使你遊戲一直在線,也不能證明是你本人登陸的,還有什麼人能證明你一直在家嗎?”

“沒,沒有了。”“那好,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你和鄭可薇怎麼認識的,交往了多久?”蘇晟盯住江昕航,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去年學生會舉辦舞會,我第一次見到可薇,和她加了微信,後來就成了男友朋友。”江昕航回憶著。

“鄭可薇還有什麼朋友?或者和什麼人來往密切?”蘇晟追問。

“可薇她比較內向,平日裏除了上課就是待在宿舍,我們偶爾會約個會,沒有什麼來往密切的人了”,江昕航回答,“警察叔叔,你們一定要早點查出殺害可薇的人。”

“這點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揪出真凶。”何放死死盯住江昕航的眼睛說道。

“蘇隊,我查了江昕航的電腦,確實從27號晚上11點以後一直在線,28號早上7點下線,看來他沒有說謊。”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這個江昕航疑點很多,還不能排除他的作案嫌疑”,蘇晟說,“走,再陪我跑一趟受害人家裏。”

開門的是鄭可薇的小姨,客廳裏還有一對中年夫婦,其中女人約四、五十歲的樣子,坐在沙發的一角泣不成聲,男人站在窗邊,低頭望向手裏的照片,眼角濕潤,悲傷的氣氛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警察同誌,案子查得怎麼樣了?真凶查到了嗎?”小姨急切地問。

“您先別著急,案件正在偵辦中,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何放安慰道。

“鄭可薇平時多久回一次家?”落座後,蘇晟問道。

“小薇平時住在學校宿舍,隻有周末才回家住,今天是周五,本來是小薇回家的日子,可是……”小姨難掩悲傷的情緒。

“你們最近是什麼時候聯係的?”等小姨情緒穩定下來,蘇晟問。

“姐姐說,周二才和小薇通了電話,沒發現什麼異常。”說完,鄭可薇的母親哭得更悲痛了,小姨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能想到最近鄭可薇身邊有什麼可疑的事,或者可疑的人嗎?”

小姨搖了搖頭,說:“小薇平時很乖,學習成績很好,也從來不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我隻能想到上周末回家的時候,小薇情緒不太對,我問她怎麼了,她偷偷告訴我和男朋友吵架了,問她是因為什麼事,她也不說,我覺得年輕人談戀愛鬧點小矛盾也很正常,所以沒有在意。”

蘇晟在本上記下來,抬頭說:“好的,我們方便去鄭可薇的房間看看嗎?”

“當然,您二位請便。”

走進鄭可薇的房間,是一個20平方大小的臥室,一張鋪著粉色床單的單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僅此而已,房間整潔幹淨,很有少女氣息。

“莉娜熊?”何放指著床對麵的書桌上放著的一隻玩具熊說。

“什麼?”蘇晟不解。

“你個老古董,沒見過吧?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個,可貴了呢。”何放得意地說,總算逮住機會損一下蘇晟。

蘇晟轉頭給了何放一記“暴栗”,何放疼得齜牙咧嘴。

“這個江昕航看起來嫌疑很大啊。”走出鄭可薇的家,何放說。

“現在隻是懷疑,沒有證據。還要繼續進行外圍調查。”蘇晟眉頭緊鎖。

“前麵有一家拉麵館,咱們吃點飯再查吧,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何放哀求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看你吃的飯全用來長肌肉了,腦子是一點沒長!”蘇晟一邊損著何放,一邊自顧自走進拉麵館。

“蘇隊,下一步咱們查什麼?”何放摸著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問。

“去學校,繼續查鄭可薇經常接觸的人。”

“經常接觸的人?誰呀?”

“當然是她的室友啊,你是豬嗎?”蘇晟一腳踢向何放的小腿,被何放迅速躲過,何放嘿嘿一笑:“哎~打不著。我雖然腦子沒你靈光,這身手可沒白練。”

二人驅車趕到江城大學時,雨漸漸停了,夜色已悄然降臨。他們在鄭可薇班級輔導員的帶領下進入她生前所住的宿舍,這時學生都已放學,其他三個室友都回到了宿舍。

“各位同學,大家不用緊張,我們就是問幾個簡單的問題,你們隻需要把知道的告訴我們就行。”何放露出一排皎潔的牙齒,笑得像個體育係的陽光大男孩一樣,三個女生看著這個年齡相仿的帥氣警察,漸漸放下了戒心,嘰嘰喳喳地說起來。

“鄭可薇平時性格怎麼樣?”蘇晟問。

“她不太愛說話,但是跟大家相處都挺好的,很溫柔的一個人。”寢室長李佳說。

“那她平時和誰走得比較近?”蘇晟又問。

“也就和學生會主席江昕航來往比較多,也就是她男朋友”,肖豔君搶著說,“好多女生都挺羨慕她的,江學長人長得帥,對她也是沒得說,三天兩頭送她禮物。”

“你們別忘了,還有江昕航那個‘紅顏’呢!他們三個人可是形影不離的。”坐在邊上的程菲補充。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個吳夏雨總是和他倆黏在一起,甘願充當‘電燈泡’。”肖豔君笑著說。

“吳夏雨也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嗎?”蘇晟眼前一亮。

“是啊,跟江學長一個班的,聽可薇說她和江學長從小就認識,兩個人關係可好了。” 李佳回答。

“那27號下午放學後,吳夏雨也和他們兩人一起走的?”蘇晟追問。

“那肯定的,那個‘電燈泡’可是從來不會缺席的。”肖豔君說,她的回答引得其他兩個女生一陣嗤笑。

“江昕航可沒說27號下午還有吳夏雨在場啊。”了解完情況,在回程的路上何放說。

“說明他心裏一定有鬼。”蘇晟深邃的眼中閃現了一絲光芒。

“吳夏雨,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在哪見過呢……”何放自言自語。

(三)

“蘇隊,我想來了!我在查江昕航的遊戲在線記錄時,有一個一直和他組隊的ID,叫‘玉無瑕’!反過來念,不就是吳夏雨嘛!”天剛蒙蒙亮,蘇晟就被何放的催命鈴聲叫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時間,早上6:45分,睡了不到5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蘇晟來到江城大學,攔住了剛從宿舍走出來的吳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