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深離開後不久,官員們也相繼離開。
官員無召不得在宮中隨意行走,他們即便留下也無濟於事。
因為他們深知,伶舟行和先帝不一樣,任賢之外,他仍舊保留了自己的棱角。
什麼絕食抗議、以死明誌,在伶舟行這裏都沒用,說不定被他知道了還會助人一臂之力將其直接送走。
這天下,多的是滿腹才華的讀書人。
他重教育,除了開化民智外,為得就是培養足夠多的人才,不至於需要用人之際卻無人可用。
這個新年,注定無法安心歡聚。
周霽塵半身赤裸被鐵鏈鎖住四肢,鐵鏈粗細與成年男子的手臂一般大小,而他胸口的短刃已經取出,用白布包紮止血。
伶舟行走近看了眼,傷口並未細細處理,也沒用藥。
看周霽塵的臉色泛紅,呼吸短促,應當是傷口引起了高熱。
“調查你多年一直未有確切結果,朕便猜到你身份特殊,沒成想居然是北驥的王子。”
伶舟行話說一半,停頓下來仔細打量周霽塵,眼中滿是不屑。
“說起來你也並未做錯什麼,是朕心眼小,容不下你。我與小荷兒青梅竹馬,自幼定下親事,可她卻喜歡上你。
不過如今看來,應當就是一時新鮮,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然吃到一口粗茶淡飯,確實另有一番滋味。但從小就吃山珍海味,又怎麼會真愛上一時新鮮?
先前顧及小荷兒對你的感情,這才一再忍讓。現如今我們鶼鰈情深,朕必須拔了你這根刺。”
周霽塵張嘴想要說話,誰知剛張口就劇烈咳嗽起來,拉扯到胸前的傷口,疼的他直冒汗。
盡管如此他仍舊不願落於下風,叫伶舟行看他笑話,隻能費力維持站定的姿態,與伶舟行怒目對視。
“一個氏族棄子,憑你的聰明才智和手段,坐上本就屬於你的位置輕而易舉,可惜了。”
話音剛落,伶舟行猛然間拔出身旁暗衛手中的長劍。
完全不給他人反應的時間,再次刺向周霽塵已經止住血的傷口處,然後慢慢朝心髒的位置劃過去。
周霽塵死死咬牙不吭聲,眼底恨意滔天。
“你輸了,恨我又能奈我何?”
伶舟行手握劍柄停下動作,周霽塵胸口血如涓涓細流一般順著肌膚往下流。
“盯著,人死了就丟回北驥地界。”伶舟行吩咐道。
暗衛所有的表情都藏在半張麵具之下,語氣平淡的答道:“是。”
地牢裏安靜如斯,就連周霽塵的呼吸聲,也愈發微弱。
……
他以為,自己也能成為這世上某個人心底的光亮。
周霽塵這樣想道。
他出生那晚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之後雨更是下了將近一月,致使百姓的莊稼全都毀了。
滿月之日,都城爆發瘟疫,有道士算出一卦,卦中所言皆指向周霽塵。
北驥天災不斷,這一切都算在了剛滿月的周霽塵身上。
他一夕之間,從天之驕子淪落為不祥之人。
瘟疫肆虐,本就算不上多繁華的北驥都城,此時在道路上更是見不著一個正常人。
嬰兒的哭聲響徹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