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養精蓄銳的薩福疇走出房間會合了自己的書記員,準備前往軍委會,向委員長告狀。他昨晚上已經和自己帶來的幾個親信商量好了,這次如果委員長不管或者和稀泥,他薩福疇就辭職,讓那群泥腿子自己玩吧。擺爛誰不會,沒了自己還有自己的這些親信,電雷學校單憑甄懷仁那群泥腿子根本玩不轉。到時候,不但稅警總團此前欺世盜名弄來的好名聲要賠進去,說不得甄懷仁也會直接銷聲匿跡。
“薩副教育長。”剛剛走出電梯間,迎麵走過來一名身穿海軍製服佩戴少將袖章的中年男子。
“本禮。”薩福疇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自己的老鄉,現任海軍部陸戰隊第一獨立旅旅長的林秉周“多會來的首都?”兩人關係十分倒不是多麼密切,薩福疇和對方的老長官,原海軍陸戰隊第二獨立旅旅長,現為財政部稅務署稅警總隊副總隊長的林素國‘很熟’。
像林秉周這種小角色當初身為馬江要塞司令的他看都不會看一眼,卻不想如今也抖起來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曾經太年輕,要不是七年前他和原海軍陸戰隊第一獨立旅旅長林忠受福建四大民軍之首,閩北第一人,暫編第2師旅長盧興榮鼓動,參與實施‘一·六事件’,綁架了福建省政府委員和水上公安局長,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如今盧興榮的本錢被委員長調去浙江,隻能蟄居尤溪;林忠變成了林秉周的副手在九江守南潯鐵路;自己則更是越活越倒退,當了電雷學校的副教育長。
“前天來的,到海軍部參加一個會議。”林秉周看看時間“吃早飯了沒有?”
薩福疇遲疑片刻“中午吧,我還要去軍委會,中午我請客。你住這裏?”對方和林素國關係密切,此刻冒了出來,真的是這麼簡單?看來甄懷仁那邊已經有人在找後路。
“不是,來這裏看個人。”林秉周不以為意“那中午小弟就在第三區的老樓頭恭候大駕。”
“行,沒問題。”薩福疇笑著答應。和林秉周分開後,走出酒店坐車直接來到了軍委會。他昨天一到首都就找關係在侍從室掛了號,卡位被安排今天第一個麵見委員長。
“對不起。”一名侍從副官在核對完薩福疇的證件,並且搜身之後說“委員長正在處理公務,薩副教育長可以到一旁的休息室稍候。等待委員長召見。”
薩福疇能說什麼,隻能老老實實的跟著對方來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這裏有人比他來的還早,還是個陸軍中將,雙方互不認識,隻是彼此點頭致敬。
剛剛坐下,外邊傳來動靜,薩福疇一回頭,侍從副官從外麵關門的一霎那,一名陸軍少將恰好從門口走了過去。他心中不由腹誹,這他娘的有人卡了自己的位,果然是從上到下全都靠門路。心中已經有了覺悟,論關係,自己無論如何也比不了有救駕之功的甄懷仁,看來隻有退而求其次了,隻是等自己回來又要為這個泥腿子留下的爛攤子發愁了。
正腹誹間,剛剛的侍從副官走了進來“交輜學校徐庭瑤教育長。”
薩福疇更加鬱悶,明明自己是預約的第一個人啊。當然他並沒有顯露出來,而是平靜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生怕讓誰看出什麼,到時候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徐庭瑤同樣有些意外,他是預約的第二位,不過這不是他需要管的,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閻王好見小鬼難擾,更何況大家陸海不同,各掃門前雪才是正途。向薩福疇點點頭,跟著侍從副官走了出去。
上午九點半,一輛福特車停在了中央軍人監獄的大門外。隨後,兩個穿戴講究的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們徑直走到執勤崗哨前麵,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兩人自稱是首都地方法院的法官。此次前來,是奉命要釋放一名囚犯。
崗哨立刻聯係了值班的獄政官魯一城。魯一城出來驗看了兩位法官的證件、還有對方帶來的裁判書,確認無誤之後,隨即打電話叫來了與自己一起值班的書記員,開始按照流程取來前兩天首都地方法院送來的複審裁判書進行核對。再次確認無誤後,魯一城帶著書記員,拿著法官準備好的全套手續走進了副典獄長徐勝的辦公室,請對方簽字。今天典獄長李俊基休假,隻需要副典獄長簽字就行。
徐勝好像早就知道此事一般,看都不看,問都不問,刷刷兩筆,就在釋放犯人的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魯一城笑著和徐勝客套幾句後,帶著書記員告辭,不想打開門,外麵已經站了五個身穿獄警製服的生麵孔“怎麼了?”
為首的青年卻理都不理魯一城,直接伸手從對方腋下將文件拿了過來,打開看了看。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幾名獄警迅速拿出槍,對準房間裏的所有人衝了進去“憲兵司令部,別動。”
魯一城等人立刻懵了。
“一個判了十五年重罪的人,這麼容易就無罪釋放?”甄懷仁拿手裏的文件直接抽了魯一城一嘴巴,不顧對方的哀嚎,說了一句“半個小時。”就手關上門,轉身來到了樓下的一個房間,那兩個自稱首都地方法院的法官此刻已經蹲在地上,隻是嘴裏依舊不停的抗議,辯解“怎麼樣?”
“什麼都不肯說。”田耀華說著將一本證件還有幾張紙遞給甄懷仁“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到的。”
“那還廢什麼話,找隻警犬來。”甄懷仁證件看了看上邊的內容,是一個名叫‘查相虎’的老師,可是照片上的人卻是‘吳興良’。
田耀華立刻讓人安排,自己守著甄懷仁等候下一步命令。
“老田。”似乎是大局已定,甄懷仁顯得很放鬆“還記得有一年咱們去日本地買東西,路上遇到了幾個日本浪人嗎?”
田耀華一愣,想了想,苦笑“好像有這事,當時大家打完之後,還去豆腐西施那裏要了幾碗豆花慶祝。我還記得你和魏樹森還因為搶著付錢又打了一架。”
“想想真的有意思。”甄懷仁苦笑著搖頭“哎,我怎麼記得,當時你小子耍滑,我們幾個和浪人打,你跑去美其名曰‘望風’?”
“有嗎?”田耀華趕緊否認“怎麼可能,處長一定記錯了。”
“一晃都六年了。”甄懷仁故作老練的歎口氣,甚至哼唱起了一首古怪的歌曲“不過是大夢一場空,不過是孤影照驚鴻,不過是白駒之過一場夢,夢裏有一些相逢……”
田耀華有些無語,這幾年不見,甄懷仁怎麼變得神經兮兮的。傷春悲秋,苦夏寒冬文人的調調吧。隻是看周圍自己的手下一個個都在靜靜聽著,顯然早就習慣了,隻好耐著性子聽了起來。倒是兩個聒噪的假貨開始不時互相以目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