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的下麵是一個黑暗破舊的涵洞,就靠著一根小蠟燭照明。洞口處擺放著幾張方桌,加藤他們圍坐在一起,每個人手捧著一個烤熟的番薯。
“你們說,佐藤榮作現在在做些什麼啊?”田角榮出神地問道。
沒有人理他,大家隻是呆地看著桌子央的那盤豆腐,風吹動著,燈光抖動,一陣黑煙升起,落在了白色豆腐上麵,將其染上了一層黑灰。
加藤伸出手,在燈芯上一掐。他指了指碟子:“快吃吧,否則就涼了。”
“啊嗚!”池田勇人用力地一咬手的紅薯,嘴裏麵嗚咽著:“現在大概正在談笑風生吧。”
宮澤喜一剛剛拿起筷子,但是立刻又放了下來:“池田様,你在說什麼?”
池田將嘴的紅薯咽下:“我是說佐藤榮作那個家夥啊,現大概是正陪同在吉田茂外相的身邊,共同探討著對於未來日本的看法吧,這個家夥,哼,運氣真是好啊,把握住這次機會,想必未來一定會平步青雲的吧!真是可惡啊!”池田揮舞著拳頭,在桌子上敲擊著,豆腐、燭台都震動了起來。
“你好像是在嫉妒他?”加藤有些奇怪地問道。
“嫉妒,對,我當然嫉妒!”池田說話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還記得你在羽澤花園碰見我的事情嗎?我為什麼、為什麼要每天都前往那個雞素燒餐館,不就是因為能碰見那個日清紡織會長嗎?而我找他的目的就是因為他同吉田茂外相大人,同鳩山一郎先生相熟,我希望能夠通過他將我介紹給那些大人物相識啊!我池田勇人並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我想要成為一個大人物啊!可是我苦心竭力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成功,沒想到,佐藤榮作這個家夥居然不經意就獲得了外相的賞識,可惡,人與人之間的際遇為什麼就相差這麼多呢?”
池田的情緒有些失控,說著說著,兩行淚珠就從臉上滑落了下來。
“池田君,請您自重!”一直沉默無語的大平正芳喊道,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力量將碟子裏麵的豆腐掀起,然後啪的一聲落在碟子裏麵。
“池田君,佐藤榮作先生可是你的好友啊!”大平正芳說道:“他有了晉升的機會,您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合適的啊!”
“對,高興,為了他我的確感到高興,我隻是因為自己同樣的機會覺得不忿罷了。”池田勇人說著,眼睛有些紅。
“池田君,今天的機遇是擺在我們個人麵前的,都是同等的,隻不過佐藤君抓住了,而你,我,宮澤、田還有加藤君,我們都沒有抓住而已!”大平正芳的手在所有的人身上點過。
幾個人都點點頭,而加藤更是暗暗後悔,那可是吉田茂,外相啊,如此的高官,一個省部級幹部站在麵前,如果得到他的賞識,那麼以後我踏入政壇還不是平步青雲嗎,但是這樣的機會居然被我放過了,我幾乎一句話都沒有同他說,嗨,真是一個豬頭啊!他暗暗捶了自己一拳。
“池田君,在大藏省,您現在已經是一名局長了,無論資曆、職位都是讓人矚目的,福田赳夫局長、愛知揆一官房長他們都不如你的資曆早,所以有傳聞說,您很快就會晉升為次官。今天您又說您要參加競選......”
“好了,好了,大平,你這個家夥就不要囉嗦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大平正芳點點頭:“池田君,你對於稅務很在行的,大藏省的各項數字你是一口清,但是你讀的都是件,你讀過書嗎?”
“書!”不僅是池田,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看著大平正芳,看著這個麵堂黑,濃眉小眼,表情嚴肅的家夥。
“是的,書,經濟學方麵的,小小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池田:“豈止是書,你恐怕連一本經濟方麵的雜誌都沒有讀過吧?”
他的用詞分明是極輕蔑的,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是嚴肅認真。
池田勇人拿著筷子夾起一塊豆腐放入嘴,他慢慢地嚼著,如同在吃著美味奇珍。“大平君。”他說道:“你這個家夥幸虧是在大藏省,如果實在其他部門,你敢對一個上級如此無禮的話,那麼就準備辭職滾蛋吧!說真的,我很生氣,十分生氣!”
大平正芳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麵無表情地看著池田。
“你這個家夥!”池田突然笑了起來,手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兩行淚水滑落:“但是,大平,你說得對啊,我看的書太少了,關於經濟學方麵的知識太少了,我的確不合格啊!”,他搖著頭,俯身將筷子撿了起來,擦去上麵的灰塵:“可正是因為你說得對,所以我才覺得鬱悶,我鬱悶啊!”他喊著,如同狼嚎一般。
“池田君!”加藤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鬱悶的話,那麼就對著黑暗之處大聲喊出來吧,這樣的話,你的心情就會變好,而且厄運也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