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都不來問候一下你家徐來嗎?”
果然還是有好事之徒帶著笑意cue(提)到任清風。
眾人先後抬起頭,目光無聲地聚集到幾級台階之上的任清風身上。
任清風依舊維持著雙手插兜的筆挺站姿,表情溫和,語氣是慣常的平淡:“你沒事吧?”
笑意瞬間消散的徐來默默看向已經換回製服,將領帶係得一絲不苟的任清風,在無數人好奇地豎起耳朵聽時,一字一句,禮貌而客氣地回答:“沒事,謝謝你。”
兩人的每一分表情,每一個用詞,每一絲語氣,都像是經過了精密的斟酌與設計,完美避開了任何被曲解的可能。
高一(13)班最終以總分第三名的好成績收獲了第一張金光閃閃的集體獎狀,一個在全校範圍內張榜表揚的機會,以及五十四顆越發團結的心。
在一片“哈根達斯”的瘋狂叫喊中,老周爽快又慷慨地請所有同學吃了夢龍才宣布放學。
徐來和同行的沈亦如、張肖迪道過別,慢慢走向校門口不遠處的地鐵站。
已經妥帖處理好的傷口在薄荷膏清涼的作用下不再有強烈的存在感。
雖然不幸摔得很慘,但從運動會中深刻體會到了班集體的溫暖,徐來的心情無比晴朗,一路哼著輕快的歌。
過完安檢,在閘機口刷過卡,徐來站到扶梯上,一眼就分辨出在熙攘的人群中帶著微妙突兀感的任清風。
身高腿長的男生正微微低頭刷著手機,背脊一如既往地筆挺。
徐來下意識警覺地環顧四周,卻隨即被這種疑神疑鬼的愚蠢行徑娛樂到,苦笑著搖搖頭。
其實也不算是完全陌生的人,她和任清風曾經有過數次奇妙的交集,也有過短暫卻愉快的交談。
但是,並不是所有能夠相談甚歡的人都走在相交線上。
下到站台後,徐來還是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任清風所在的方向。
徐來用完好的右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正準備回複陸瀟瀟的微信——
“嗨。”
極輕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像是生怕驚擾了她周身的寧靜。
任清風站在三步開外,與初見時那個風度翩翩的高瘦身影幽幽地重合。
既遇之,則安之,徐來並沒有露出太過意外的神色,落落大方地開口:“你也去這個方向?”
“嗯,”任清風淡淡點頭,探尋的目光禮貌地落向她的手臂,“你還好吧?”
“活動自如,謝謝關心,”徐來笑笑,抬抬胳膊示意一切安好之後,又順帶著補充道,“那天,也謝謝你。”
話音剛落,徐來便有些後悔,正想著要不要補充說明她指的是哪一天——
“沒事,”任清風已經了然,淺淺地揚起嘴角,“早該有人治治許嘯川。”
還來不及消化些微的驚訝,一班列車穩穩地停在兩人麵前。
任清風跟在徐來身後上了車,體貼地站到她的右側,為她受傷的右臂隔絕出一小方不會被摩肩接踵的乘客所影響的安全空間。
站定後,他才輕聲問道:“你坐幾站?” 心中驀然一陣感動,徐來輕聲回答:“我到臨杉路。”
“那我家更遠。”
任清風的回應格外精煉,沒有再費心找話題。
車窗透亮的玻璃中清晰地映出男生溫潤沉靜的麵容,徐來忽然有片刻的恍惚。
或許,若不是因為他恰好叫任清風,她恰好叫徐來,他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