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來!”
四個男生走出教室,就看到靜靜站在教室外,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徐來,紛紛嚇了一跳,沒人敢問出“剛剛的對話你是不是聽到了,聽到了多少”。
走在最後的任清風心中一凜,原本插在褲兜裏的右手微微一顫。
長達數秒的相顧無言後,許嘯川帶著十足的尷尬打破尷尬:“吃了嗎?跟我們一起唄?”
“不用了,謝謝。”
徐來帶著深深的克製,對幾人視而不見地低頭走進了教室。
倏然詭異的寂靜中,許嘯川和周逸然帶著大事不妙的神色麵麵相覷,一臉懵的符夕辰看向欲言又止的任清風。
任清風想要拉住徐來的手隻從褲兜裏伸出來一小截,想要叫出口的名字也隻停留在舌畔。
最終,任清風微不可辨地歎了口氣:“走吧,吃飯。”
結束了噩夢般的集訓,任清風回到家時已經將近十一點。
“今天怎麼這麼晚?”
抱著電腦蜷在沙發上工作的季女士充滿意外,“要吃水果自己洗。”
“題難,”任清風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彎腰換鞋,“不吃。”
倒也不是題難,隻是效率奇低,低到直接被老師點名吐槽那樣的低。
每每想到徐來,腦中總是莫名淪為一片空白。
但偏偏,最後一麵裏徐來那張糅雜了失望、憤怒,以及清晰可辨的委屈的臉,重重地壓在心上,一整晚都揮之不散。
集訓隊教練,也是他初中的班主任和現在14班的班主任李老師,在他神思恍惚地連錯三題後當眾發出了疑惑不解的詰問:“想什麼呢任清風?要是今天根本就不想做題,可以放你假。”
任清風也搞不清楚,渾渾噩噩了一整晚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稀奇,任和樂,你快來看看你家任清風這個樣子,”季女士看到兒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單純地將他的回答以字麵意思來理解,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終於有難倒他的題啦!”
“這是好事,省得飄,”坐在書房裏的任先生淡定回答,顯然同意適度的挫折有利於青年人的成長,“任清風,那你後來把題目搞懂了沒有?”
“嗯,”
任清風自動忽略父母的嘲笑,默默地走向臥室,“我先去洗澡了。”
搞不懂。
有關徐來的所有事,像是無數個糾結在一起的莫比烏斯環,不分首尾,甚至無從談首尾。
“你今天那個演講比賽怎麼樣?還順利嗎?”
季女士的關注重點全然不在兒子一反常態的垂頭喪氣上,“是有個搭檔來著對吧?”
“還行。”
任清風悶聲回應。
如果徐來不叫徐來。
那麼他當時的回答會不會是坦然而簡單的“是”或“喜歡”。
這才確認了兒子的確心情欠佳,季女士放下手中的電腦,正色走到男生大門緊閉的臥室前,關切地敲了敲門:“任清風,你沒事吧?”
“沒事。”
打發走季女士,任清風有些用力地將脫下的襯衫扔進洗衣筐裏,坐回書桌前的椅子上,從書包裏翻出手機。
有好幾條新信息——
祁司契:“狗,你物理作業落我們班了,險些被鄧昊給吃了。”
姚芊與:“學霸,求救,數學卷子最後一題要怎麼做啊?”
11班娃娃臉女生馮書亭:“請問你明天有空嗎?我還有幾個問題沒太搞懂,想問問你。”
12班江雨桐:“你有時間嗎?我想再問你一道物理題,謝謝啦!”
任清風給祁司契回複了“明天拿,幫我宰了他,謝了”
之後,煩躁地將手機扔回桌子上。
聰明如任清風,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女生不過是想借著問題的機會與他說說話而已。
就像他也知道,即便兩個人可以愉快地合作,即便全世界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溫柔寵溺。
可徐來對於和“任清風”三個字有關的一切隻有他已經確認無疑的抗拒。
任清風表達出的任何好感,傳達至徐來那裏時,在感官上隻會適得其反。
因為是徐來,所以不能說出喜歡。
因為不想說謊,所以說不出不喜歡。
可他說錯了嗎?
任清風呆坐了半晌,重新拿起手機,在微信裏向下劃了好一陣子才找到和徐來的單人對話。
整整七天之前,徐來發回的單字——
“好”。
他在對話框裏一個字一個字敲入,再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如果,那個宇宙,就是這個真實存在的宇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