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懷穀是多年前，在“那件事”發生後的第三天發現自己不對勁的。
那天他和往常一樣去上學， 走到校門口 突然感覺一陣發怵——他看到校門門柱缺了一大塊，像是被一個巨人斜著撕去了半截。
令他發怵的是，他並不是用眼睛看到的這一切。
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個和往常沒有區別的門柱，因共同體紀元的新政策沒翻新多久；
那種缺失，更像是用靈魂感受到的。
他站定晃晃頭，但是沒有任何變化，那種深入骨髓的“感覺”依舊如此真實，又如此矛盾。
他腦袋陣陣發懵，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一個哥們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他才驚呼一聲回過神來。
“發什麼呆呢，你不知道看到我就說明要遲到了嗎？”
計懷穀想到老班那張恨鐵不成鋼的臉，雙腳不自覺開始小跑起來。
但是他實在消化不下這件事，有點顫音地問：
“你覺得我們的校門大柱子今天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計懷穀已經猜到了會得到的答複，他隻是抱有一絲僥幸。
“哪有什麼不一樣，你昨天晚上導昏了頭吧，快走快走！”
那天他下第一節課洗臉正欲清醒的時候，猛地發現鏡中的自己也有類似的缺失感——
他的身體像是被從中上方掏了一個巨大的洞，大到甚至看起來就像是四肢和天靈蓋憑空各自運動著，連一絲皮肉的黏連都沒有。
這種情況簡直在明示他已經是幾個死得不能更死的屍塊了，可他卻像是鬼一樣站在這裏。
這讓他當即幾近昏厥，一連被送到醫院觀察了好些天，無事發生才重入正軌。
計懷穀在之後一直留意身邊的事物，不出意外地發現了更多類似的物體，但再沒看見另一個有缺失感的生物。
這讓他越發心悸，他也問了許多人，大家要麼無所謂，要麼覺得他應該去看看精神醫生，畢竟在這個狂熱發展時期，腦子有毛病雖然不至於鋪天蓋地，倒也算見怪不怪了。
然而醫生也從未聽過這種症狀，隻是開了幾療程抗狂熱藥給他試著緩解精神壓力。
自那天以來，不僅是他，他身邊的人偶爾也會遇到一些怪事：
每天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同學發現計懷穀的書桌下總是會有幾粒藥；
食堂清潔機器人總是報告在特定位置會有食物浪費現象——一人份食物被丟灑成一攤。
更邪乎的是，有記錄性質的監控等東西，像是被設定刻意避開這些事一樣，明明一開始還拍到這裏有人在“正常”進食，直到學生走光時地板還是幹幹淨淨，然後突然黑屏，恢複時地上已經有了一攤飯菜，然後才是清潔機器人上崗檢測。
白駒過隙，已經畢業且加入一家大型生物神經科學研究所工作的他已經勉強習慣了如影隨形的缺失感，同時也在利用手頭閑暇資源進行有限的針對研究，不過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