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榻上,曼華哭了,她心緒惶惶。一方麵,她為這少男的真情所動,一方麵,又生怕由此將他引入岐途;她不知是該縱情還是節製,她矛盾極了,她隻得哭。
初試春情的黃越,不解她的心意,心下慚愧地竟至不敢妄動了。這一來,倒使曼華又生憐憫之情,覺得對不住人家,於是忘了一切似地讓這小兄弟感到快慰
這一連多日,蜜月一般,他每晚必來。曼華將久已不動的琵琶又取出,常在聊得開懷時盡興彈奏。望著曼華懷抱滿月彈唱的動人風姿,黃越著迷了
黃越暗下告訴姐姐,他本是在校住宿的,家裏不知道這些。曼華體貼地說,讀書勞神,不能夜夜有那種事;不然,她就不理他。黃越像小孩子樣聽話,竟至自己在一邊讀書至深夜。曼華為免自己在身邊的誘惑,將隨藏的幾本古詩詞書翻出,也陪著讀起書來。二人賓禮相讓。
一次到臨睡時,黃越見曼華仍在捧著一本書,凝望窗外中天皓月,眼裏汪著淚水。是讀到什麼傷心處?黃越過去側望她手上展開的卷頁,但見上麵畫著筆道的是: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不言中,黃越深深地理解曼華此時的心境,他情不自禁地輕聲誦起那詩句來。接著又意味深長地讀了其側的另一首: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曼華驀然回頭,癡望著他,如遇知音。她親昵地將他攬在懷裏,兩人相互愛憐的淚不期而同地落下。遂寬衣交頸而眠曼華每每規勸黃越了卻對自己的癡情,專心苦讀進取,如此下去,破費金錢何時是頭,黃越都連連搖頭說不。他說,他不忍看著心愛的姐姐受苦,他就要回家去設法,弄一大筆錢來贖她的身,之後在外租屋暫住。待畢業後自立,正式與她成親
曼華想著,想著,不知怎的,今晚等到這般時分,仍不見黃越來;她向後窗外望呀,望呀,到了夜幕低垂,再也望不清,才回過頭來
院子裏一陣喧嘩。聽有人高喊著:警爺到緊接著呼呼進院子來好多人。曼華依然獨坐房中,她近日是不接客的,她要歇著了。
上房裏,姑娘們雁翎兒般排開,迎接客人。
幾個穿製服的警察,喝得醉醺醺的,趔趄著走進來。為首的一個點頭哈腰地給穿得古裏古氣的兩個足在七十上下的老頭子讓路,一邊嚷著:
喜爺,貴客臨門啦!這二位高明,是吉田少佐和蔡會長遠來的貴客。今日得寬閑,囑我等親送雲樂閣,要姑娘們好生陪著消遣一番
哦!警爺,各位爺請坐。喜子一眼認出來,心想這不是以前來院裏折騰,險些被他砸塌的屁滾尿流跑掉的那位?一沒留神他競笑出聲來。他忙遮掩著讓坐,轉身謙恭地,二位老先生。姑娘們都在,請
兩個老家夥坐下。望了望,恍惚是眼神不濟,就都又站起來,走近一順水排著的姑娘們跟前,一個個端詳著。這一正麵打量不打緊,真就差一點兒把人嚇死。隻見兩人中,一個驢長臉,嘴巴上有個大傷疤,眼球上長著白帽子,像看不太清,他腳步顫微微地挪動著,盯盯地在相看。另一個是個獨眼龍,一個眼皮塌陷著,剩下的那隻眼賊溜溜地轉著,小而圓,活像隻偷食的老鼠。他緊隨著也貼過來
他娘的,真夠一壺喝的!喜子一旁心裏嘀咕著。
姑娘們一個個屏住呼吸,眼睛不敢正視,生怕這魔鬼叨住自己。這裏麵,惟有大馬看得仔細,她越看越覺得這兩人有些麵熟,在哪兒見過呢?在那兩人在姑娘們麵前繞來繞去的整個當兒裏,她都在追憶著想呀,想呀,她終於一個個對上了號;她不由牙關緊錯,兩眼冒出凶光,她幾乎立不穩了,她強壓著自己
從頭看到尾,那兩個老家夥又轉回來,向喜子呲牙:再,再沒有啦?
啊,姑娘們都在
哎!我說喜爺,一邊那警爺環視了一下,冒話了,不是還有個曼華姑娘嗎,怎麼今天又沒出來?這個又字說出來他有些後悔,他分明記得自己那次就栽在她身上
還有?那兩個老家夥幾乎異13同聲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