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原主已經死了。】
北齊,建寧十四年。
正月初七。
長鳶睜開雙眼。
一塊帶血的帕子搭在手上,腮邊淚痕將斷不斷,由於穿梭位麵的作用,長鳶覺得自己胸口悶得發疼。
燒得發黑的銅盆置於塌側地麵,盆裏隻剩些紙張碎末與發灰的木炭,已熄滅許久。
她嘶了一聲,撐著疲軟不堪的手臂坐起來,在神海中呼喚:
“係統,把原主的資料傳給我。”
男聲畢恭畢敬:【是。】
屬於原主的記憶畫麵一幕幕在長鳶的眼前展現。
原主名雲初,已在這個雪夜悄無聲息地逝世。
——是以長鳶才有機會附入她的身體。
此女是世家女,家族在北齊赫赫有名,其父在家中行二,官拜禮部左侍郎。
如此出身,雲初當一生長樂才對。
天道不測,造化弄人,雲初生母逝世得早,父親忙於政務,極少照料雲初,再娶後,更是與這個女兒產生了隔閡。
雲初是早產兒,身子比常人虛弱,每至酷暑寒冬,都要大病一場。
好在雲家家底雄厚,雲初是個小姐,所以府裏經常送來金貴補品。
然而日複一日調理,雲初的身體依舊日漸消瘦,不見好轉。
雲初有個心上人,名為裴蘇,她的死,兜兜轉轉,其實正與此人有關。
翩翩少年郎,斯文淡雅的裴蘇是無數京城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一年前,雲初順路給在國子監讀書的弟弟們送書,偶遇了在湖邊彈琴的裴蘇。
二人一見如故,從古典名籍聊至詩詞歌賦,直至下人催促,兩人才依依不舍分別。
就這麼往來了一整年,終於在去年臘月,裴家帶三茶六禮向雲府求親。
裴蘇求娶之人,正是雲初。
寒冬臘月,以往雲初隻覺得冬寒磨人,這一次,雪花裹挾來的,是雲初數十年都未曾有過的歡喜。
隻是冷風終究是冷風,雪也隻能是雪,再如何瑰麗迷人,都藏不住冷冰冰的現實。
昨日是正月初六,大雪。
雲府有處廢棄園子,鮮少有人過去。
雲初卻喜歡在裏麵看書賞雪。
她走路輕,剛踏進那園子幾步,就聽到令她想忘都忘不掉的話語——
她的堂妹雲雀聲音柔軟婉轉,言盡委屈:
“裴君,我不想你娶我堂姐……”
雲初的心髒驟然停頓一瞬,四肢酸麻,隻覺得頭腦空白。
裴蘇嗓音溫柔,哄著雲雀:
“雀兒,我這是在為你著想,你是庶女,嫁給我,隻能做個側室。可那雲初是個病秧子,活不了幾年,待我娶了她,再將你迎進門。等她一死,雀兒,你便是我的正門夫人。”
雲雀聲音細軟,似乎喜極而泣:“裴君,你會對我堂姐真生出情意來嗎……”
“有雀兒一人便足夠了,我心裏怎麼還容得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