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崢抽出屏風一旁懸著的的長劍,一步步走向長鳶,寒芒掠瞳,猶如孤狼步步緊逼靠近懸崖的獵物。
長鳶緩緩後退,直到隱入燈燭交織的陰影中,看著緩慢行來的墨崢,內心在想對策。
跟主神打一架的話,如果把他揍的慘一些,他就此恨上她,這應該也算真摯的感情吧?
真摯的恨意。
她拳頭捏緊,後背倚到牆上,笑盈盈看著墨崢。
“或許,王爺,你想不想聽我解釋一下……”
墨崢手中的利劍削掉長鳶臉側的幾根發絲。
鋒刃最後停在了她的肩上,距離她的脖子隻有兩寸。
他看著那雙平靜的眼,心底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墨崢從未有過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目光鎖住長鳶,冷聲問:
“雲初,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長鳶啞然失笑,眸也彎了起來,絲毫不畏懼脖頸旁的劍。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殿下。”
剛要發動神力,長鳶的胸口忽然一陣絞痛,她垂頭悶咳,喉間湧出一股子血腥味。
長鳶強壓下肺腑的沉悶感。
這具身體難以承受神力。
神力治不好這具身體的內疾,那毒又在侵蝕心脈了。
墨崢聽她咳嗽起來,胸腔似乎都有嗡鳴之聲。
情報中說,雲初身患重疾,看她這樣,這點倒是不假。
墨崢眸內寒光漸漸消散,他將手中的劍收回。
詢問少女:“你怎麼了?”
平靜地緩幾口氣,長鳶站了起來。
“與殿下無關,讓讓,我去喝口水。”
長劍豎在身側,泠泠寒光與玄色錦袍形成強烈對比,墨崢微微後撤一步,給長鳶讓開一條道。
舒緩片刻,長鳶放下茶盞,問墨崢:“殿下還有事嗎?”
墨崢本來就是想嚇唬嚇唬長鳶,以報自己屬下被扣藏的仇。
看她那張慘白的臉,話到嘴邊,硬生生變成了:
“需要本王給你叫醫師嗎?”
長鳶擺擺手,“不必了,多謝殿下。”
墨崢聽見她又低低咳了幾聲,她的歎息聲像是雪塊突然從樹枝上墜下,砸入夜色中,粉身碎骨。
在他扼住長鳶脖子時,他在想,若是長鳶服軟道歉,或是哭一哭,那這事也就算了。
他還是小瞧了她。
自己脖子上的腫塊還沒消利索,下巴上又添了新傷。
仔細想來,她倒是真不怕他。
墨崢問她:“你的病,醫師怎麼說?”
“病?”長鳶哼笑一聲,笑聲夾雜了不屑的情緒,後半句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若僅僅是病就好了。”
“什麼?”墨崢沒聽清。
“沒什麼,”長鳶站起來,“殿下還有事嗎?我想去找常葭醫師了。”
“……無事了。”
墨崢推開窗,望著廣闊的湖麵深思。
直到一抹白闖進他的視野,他才發現長鳶走到了一樓的甲板上。
狐裘的白色絨毛擁住她的臉頰,發髻上一隻流蘇銀釵隨著船的起伏微微晃動,像將波光粼粼的湖水綴在頭上。
她就趴在船的欄杆上,目光望向不遠處的流離燈火,那麼瘦,如深山裏一場無聲無息的細雪,無人懂,也無人過問。
她在想什麼呢?
長鳶靜靜望著船的後方。
湖麵有幾十條船,除去墨崢奢華高調的樓船,剩下的大多是畫舫或木舟,都在朝一個方向彙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