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馬車在泥濘的地裏行駛的很慢,所以燕無駕駛快馬追上長鳶時,她們實際還沒走出多遠。
他沒撐傘,雨水順著俊臉砸在胸前的護甲上,將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滌得深邃發亮。
他看著長鳶,“我有話跟你說。”
野獸成長得很快,前一秒仿佛還是挨打磨礪的崽子,下一秒就長成了傲立崖頂的孤狼。
長鳶下了車,撐開傘,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去了安靜的地方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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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眾人便在原地休整,何棠下車,擦拭著馬身上的泥點子,黑貓在感受到主神靠近的那一刻便跳出窗,避得遠遠的。
吉淼則手支在車窗上,望向長鳶與燕無的方向。
雨霧蒙蒙,看不清那兩個人的神色,也辨不出他們的口型。
她讓人調查過燕無,她覺得他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因為燕無曾讓她幫他紋一隻鳶,還沒刺,又叫她改成蓮花。
公子,蓮花教不歡迎心不誠的人。吉淼對他說。
心誠的。這個男人自顧自喃喃了這樣一句,頑固地坐在那裏不走。
算了,萬一是個傻的呢,刺就刺吧,反正她也沒損失。吉淼這樣想著,將一朵蓮花紋在了燕無的手臂上。
這人一聲沒吭,紋完之後對著那花又看了許久,站起來道了聲謝,那天下得雨比現在還大,他也是淋著雨走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但吉淼還是饒有興趣地朝那邊看,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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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過來了?”長鳶問。
燕無凝眉,聲音冷硬似鐵,“為什麼不跟我安排的人接應?別跟著蓮花教的人……他們很危險。”
“我聽說你跟文公上了戰場,這個時候不用管我,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長鳶漫不經心地回應。
燕無攥了攥拳,“你跟我走吧,我給你找個安身之處。”
長鳶拒絕,“不用了,我不想安身。”
雨打在樹葉上,跟長鳶的話一齊在燕無心上敲著,燕無用袖子蹭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問:“為什麼?”
長鳶笑著說:“因為有人需要我在後麵跟著,雖然她很厲害,但是在這個世道,她要走的路比你難。”
“誰?”燕無順著長鳶的目光遙遙投向不知情況的吉淼,“蓮花教的教主?”
“嗯。”
“那我呢?”燕無的眼睛好像因為潮濕的空氣而濕潤了,又仿佛隻是一閃而過的幻像,他的脆弱隻展露了一瞬間,便被他掩藏起來。
長鳶聞言看向他,把傘遞到他手裏,自己則站在了雨裏,“你?你也努力。”
燕無將傘身朝她那處傾斜,攥著傘柄的手用力收緊,攥得指節發白,“需要我接應的地方,給我寫信。”
“再說吧。”長鳶仍舊是懶散的態度,沒注意到燕無眼中的失落,她對他們的離別並不放在心上,心裏隻想著快點出發,不然什麼時候才能到橫州。
“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回去了。”長鳶說。
燕無沒說話也沒點頭,沉默的站在那兒,一雙黝黑的眼定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