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璟久久不語,鍾應緹自覺尷尬,索性低下頭喝湯。
看來她還是失言了,果然還是不該問的不問比較好,畢竟兩人隻是搭夥過日子,許是這兩天兩人相處得過分融洽。
讓她忘了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徐聞璟伸出手,將她額側即將垂落的頭發別至耳後,指尖的溫度在她的臉上留下印記。
鍾應緹模糊的思緒被打斷,抬頭便看到男人幽幽的目光——
她的心下意識一顫。
他的眼睛裏藏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明明滅滅,隻讓她覺得莫名危險。
“我父親,他沒死。”
他緩緩開口,說出的話卻稱得上是大逆不道。
他垂眸,掩下眼底的紛亂:“我母親不願和他結婚,婚後因為憂思過度,多次提出離婚,可他不願放人。”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不同平常的夫妻,走到離婚那一步必定要經過無數次吵鬧。”
徐聞璟笑笑,回憶起自己的母親:“她一直都很溫柔、平靜,好像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鍾應緹抿唇,想開口安慰,卻覺得此時的話從她這個家庭和睦的人口中說出,怎麼都算作是何不食肉糜。
“直到她跳下去的時候,也依然是平日那副溫婉的模樣。”
“徐卓偉瘋了,至此——才跟她離婚,因為要滿足她的遺願。”
他的脊背微彎,始終垂著頭,一向富有光彩的眸子也不知落在何處。
鍾應緹被他平淡的幾句話說到震驚,卻不敢表露出任何,隻是思緒一下子飛到了兩人結婚前。
他們曾坐在一起長談。
那裏麵就有無數婚後要注意的事項,而他反複強調的隻有一句——
“如果你想離開,我不會有任何異議,你是自由的。”
她那時單純的以為隻是因為兩人沒有感情,隻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所以醜話要先說在前麵。
深究下去竟然有這麼一層關係。
他看著自己父母失敗的婚姻,強勢的父親,無可奈何的母親——
若非工作需要,他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鍾應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伸出手蓋住他的大手。
說是蓋住,有些不自量力。
他的手因常年訓練,虎口、掌心,都有繭子,風吹日曬下也比她的手黑上許多。
“她在天堂,看到你這麼年輕就事業有成,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她笨拙地安慰著他。
她沒當過警察,可第一次把徐聞璟帶回家後,爸爸就拍著他的肩膀說——
A市最年輕的大隊長,你是第一個。
徐聞璟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度,失神的瞳孔慢慢聚焦,驀然回握住她的手。
她下意識想抽離,卻被男人牢牢抓住。
掌心的薄繭與她的手背摩擦,撓得她心尖發癢。
他隻陳述了事實的一部分,他母親的憂思過度、不願結婚,都是因為旁的男人。
她的青梅竹馬。
她念了一輩子,即使婚後生下了他。
徐聞璟突然覺得很可悲,他和他父親,本質上或許都是一樣的人。
他想方設法與她結婚,把她困在自己的身邊,本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切。
可床頭的那本書,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他好像失了理智,抓住她的手,聲音微啞:“你還喜歡他是不是.......”
鍾應緹茫然了一瞬,將他的話在心裏重複了一遍,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誰。
如此直白。
她渾身的血液都要逆流,隻覺得全身冰冷,心一狠,抽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