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沈仲診室的是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矮胖女子,她的容貌依然可見年輕時俊美的雛形,其從耳朵到手指,充滿了珠光寶氣,彰顯了她身份的尊貴。
她一進來,便態度和氣地對沈仲說:“醫生啊,我最近總是胸悶咳嗽,你能不能給我看看?”
沈仲覺得古怪,因為自己這裏是放射科,怎麼有人跑這裏看病呢?
於是,他便笑著說:“十分抱歉,我不是看病的醫生,隻是看片子的。”
女子一愣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醫生?”
“是。”沈仲耐心解釋說,“但醫生也分很多種,那些給人看病的,屬於臨床醫生。而我們是輔助性質的醫生。就跟軍人似的,有直接上戰場的,也有工程兵,炊事兵。”
“哦,我明白了,那也就是說,你屬於不是很重要的醫生了。”女子的態度有些變冷了。
沈仲心裏雖然不高興此人如此說話,但覺得非要跟人解釋自己這個崗位如何重要,不比臨床醫生差,反而像是在狡辯了。
他便隻是笑了笑,不再言語。
女子在這裏轉了轉,然後問道:“你是正式的,工資多少?有沒有分紅啊,獎金這些?算了,你就說,一年下來,你能拿到手多少錢吧。”
沈仲冷笑說:“您這是來看病的?這屬於我個人隱私的問題,恕我不能奉告了。”
女子一愣,眼眉緊鎖說:“我是陳楠的母親,聽說她現在正跟你處朋友,所以就過來看看。”
聽到對方如此說,沈仲又意外,又不覺得意外。
但現在不能跟她耍脾氣了,便笑著說:“阿姨您請坐吧,我給你倒點熱水來。”
女子坐下了,擺手說:“水就不用了,我剛才的問題,可以回答我了?”
沈仲搓了搓手說:“您要是早說,我早就告訴你了。我拋開五險一金,每個月到手能有三千多塊錢,因為我現在還隻是初級職稱,工齡也不長。”
陳楠的母親叫張敏,點頭說:“這樣說,你現在每年也就能賺三四萬塊錢?你們醫生收入這麼低嗎?”
沈仲說:“還有些別的收入,一年能有五六萬的樣子吧。我剛畢業,這已經不錯了。”
張敏冷笑一聲問道:“那你對未來有沒有什麼打算呢,想不想往大一些醫院再努力努力?”
沈仲苦笑說:“我倒是想努力,但是,對我來說,隻能等待大醫院的招聘考試。我沒有其他門路,所以,要進大醫院的可能,幾乎是零。”
張敏點了點頭說:“那你是打算在這種地方混一輩子了?”
沈仲笑著說:“每個崗位都需要人發光發熱,人人都想往高位鑽,這些基層崗位誰來幹活呢?服務有錢人是服務,服務普通百姓,不也是服務嗎。”
“好有誌向的孩子啊!”張敏冷笑說,“阿姨作為過來人,看你這孩子心性不錯,有些事情想勸勸你。”
沈仲不卑不亢地說:“您說。”
張敏十分討厭沈仲這種態度,冷冷地說:“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和檔次。我明白現在有些年輕人,不懂尊嚴為何物,靠花言巧語哄騙富貴家女孩,以求讓自己少奮鬥幾十年,還有甚者,直接被幾十歲的老女人包養了。”
“以上這些,不僅僅是沒有尊嚴,也是一種愚蠢。因為雙方層次高度不同,眼界就不同。他們的結合,隻是因為片刻的歡愉,就不知道,隨著時間的磨礪,這種歡愉就會演變為憎惡。”
“到了那個時候,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們家陳楠呢,不敢說是富貴佳人,但現在正處於事業的爬升期。她年紀也不大,正該專心於提升自我,而非談情說愛。”
“更何況,有許多更加優秀的男子想追求她,他們都可以讓陳楠更上一層樓,站在更高之處。”
“愛,並不是一味地索取,有一種愛,叫做放手。不謙虛地說,我家陳楠是白天鵝,天空才是她的舞台。而你——”
說到這裏,張敏看了看這個社區醫院,如果醫院有人格的話,都會為她的目光而羞愧不已了。
“這裏很基層,很接地氣,很適合你。”張敏冷笑說。
沈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對方的侮辱,不是直麵而來的大砍刀;而是裹了染了劇毒蜂蜜的蛛絲,將自己一層層纏繞起來。
自己想反抗,卻覺得有力使不出。
但沈仲不想計較這一時的短長,畢竟,有些事情,可不是她張敏說了算的。
因為,按照綠能係統來說,陳楠隻是自己的附庸。並且,係統沒有給出廢除附庸的方法,所以,無論這個世界如何反對她跟自己在一起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