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遠離市區,用於代步的工具隻有一輛摩托車和一輛自行車。城市一限摩,問題就出來了,我的摩托車進不了市區,隻能眼巴巴在郊區遊蕩。賣不起轎車,又不想騎自行車,這可就害苦我了,每天上下班隻有擠公交的份了,中途還要轉兩三次車才行,若遭遇個堵車什麼的,那就更慘了,一星期總要遲到一兩次。領導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怎麼搞的嘛,是不是夜生活太頻太繁了?你是老同誌了,可要注意影響啊!
屢次挨克,我的心情惱喪透了。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鬼才想遲到呢!我屁股下也要有領導你那樣的一輛坐騎,別說“藍鳥”,隻要是車廂上裝有四個輪子能骨碌就成,來去一陣風,我還能遲到麼?再說了,誰不想給領導你一個好印象啊,可我的家底,這幾年都讓上大學的兒子快給掏空了,我就是咬咬牙弄回輛二手車,那也得讓它有足夠的汽油喝啊,這勞什子,又不能以水代油,我養活不起啊。
抓耳撓腮之時,我突然想起了那輛早已束之高閣棄之不用的自行車,“吞兒”一聲樂了,嗬,買什麼車呀,還是用這家夥劃算,不吃草,不加料,隻要有力氣,不說日行千裏夜行八百,這區區二十公裏的上下班路程還不是小菜一碟麼。二日清晨六點鍾,我就早早竄下了床,從雜屋間推出那輛落滿灰塵的自行車,嘴裏哼著小曲,仔細地衝刷清洗、擰固螺絲、打油潤滑,不足半個小時一切便搞掂了。我興衝衝一抬屁股,極瀟灑地跨上自行車,身子一弓,雙腳一蹬,自行車“嗖”地一聲,便衝出了小區大門。我一邊騎車一邊在心裏說,哈,有什麼大不了的,想堵車你就堵車吧,咱這車可是見縫插針遊刃有餘呢,我到是要看看,今天還能遲到了!
車來人往的馬路上,爬滿了大小不一甲殼蟲樣的各種車輛,在日溜日溜地竄。我緊握車把,信心十足地在人流車水中奮力地踏。一輛輛顏色各異的自行車們被拋於腦後,我的心裏好愜意。突然,從前麵小巷裏竄出一輛紅色自行車,於人流車縫裏如魚得水般極瀟灑地遊。
看著紅色自行車車主搖頭晃腦的得意樣,我心裏就像吃了一隻蒼蠅,極不是滋味,嗨嗨,看把你燒的,逞啥能?我的騎車技術那才叫一流呢,今兒個就讓你小子開開眼見識見識!於是我拚命猛踏幾腳,自行車如離弦之箭般朝紅色自行車直衝而去,……十米……五米……兩米……
眼瞅著就要超過去,不料,紅色自行車也是一陣急駛。那小子似乎有意和我過不去,我快,那車也快,我慢,那車也慢,兩輛車一前一後,若即若離,不管我如何努力可就是超不過去。
十字街口,崗亭帽沿上的黃燈在擠眉弄眼。趁紅色自行車減慢速度猶豫不決的當兒,我一陣猛踏,立時兩耳生風,就在我將要與他擦身而過的刹那間,紅色自行車突然一扭車把,“叭”地一聲,我的車後輪與紅色自行車的前輪便死死咬在了一起。猝不及防的我,登時便被弄了個人仰車翻……
“你你你,咋騎車的?”我手捂浸血的膝蓋,歪斜著嘴臉痛苦地質問。
端坐在紅色自行車車座上的車主歪著頭,幸災樂禍地嘿嘿一笑說:“哈哈,我就是這樣騎的,你管得著麼?”隨即極瀟灑地打了一個響指,一踏自行車,扔下一串噎得我半死的話,便揚長而去,“你不是想快麼,有本事你弄個四輪子來!騎一個破單車還拽什麼拽?摔死你活該!誰讓你他媽要超過我呢!”
等我從醫院裏包紮好傷口,瘸著纏滿浸血繃帶的雙腿,艱難地挨到單位時,已是八點一刻了。唉,我又一次遲到了……看著領導那張冷臉,我撫摸著傷口一邊吸溜著嘴唇一邊痛下決心,即使砸鍋賣鐵也要弄它一個掙麵子的四輪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