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淚流滿麵:“不,我不出去,下個月他就大學畢業,說好要回村和我結婚呀,這你們是知道的呀!求你們了,我不想死!”
紅衣女子立時想起了自己那個發不下工資的小工人,綠衣女子也立時想起了自己單相思的白衣女子的那個他。紅、綠二女子爐火中燒,不容分說,合力將白衣女子推出了廟門。
白衣女子仰麵跌倒在混濁的泥水裏,煞白的臉蛋上已分不出淚水和雨水。
白衣女子恐懼至極,不顧一切地跌跌撞撞往小廟裏爬。
倏然間,天崩地裂一聲響,破敗的小廟被雷電擊中,電光石火般轟然坍落的碎磚爛瓦眨眼間便吞沒了紅、綠二女子。
白衣女子一個愣怔,緊接著一聲驚叫,飛身撲向一堵斷牆,一邊淒厲地哭喊著紅、綠二女子,一邊發瘋般得扒起了埋沒紅、綠二女子的瓦礫堆……
白衣女子的纖纖素指已被尖利的瓦片劃割得血肉橫糊,仍在不停地扒啊扒……
頹垣斷壁上,半截屋檁迎著風雨雷電淩空翹起,似陡峭山崖上斜逸的一株蒼鬆,忍受著淩厲風雨的致命鞭擊一動不動,凝固成一幅揪心的風景。
紅、綠二女子終於被扒了出來……
癱跪在蒼莽風雨裏的白衣女子,兩隻失神的大眼呆呆地盯牢於紅、綠二女子橫臥在泥水的血肉之軀,忽然竟後怕得渾身顫栗:與自己同行的兩個出身高貴的女子,就這樣無聲地消逝了,偏留下一個孤苦無援卑賤的自己,有誰能相信你一個弱女子的辯白呀!
紅、綠二女子扭曲變形的身軀一團模糊,一股股紫黑的血水從她們的身上擠擁而出,彙入了渾濁的泥水裏。白衣女子起初還感覺到血腥味直衝喉鼻令人窒息,後來竟漸漸聞不到什麼氣味了。
白衣女子靜坐如定,暴雨雷電的喧囂充耳不聞,隻見滿世界的閃電在狠命地扯,傾盆的雨水在拚命地瀉,卻鬧不出一絲兒聲響,世上的萬物皆變得異常清靜。白衣女子幻化著自己漸漸身輕如燕了。
淒風苦雨裏,白衣女子看到威嚴的村長和大經理劉二狗倏地從雨霧中冒出來,兩座大山般朝她直逼下來。她一步步膽怯地退縮著,以至縮成了拳頭般大小的一個可憐的團兒。她急急地極力表白著前因後果。
“胡說!胡說!”村長和劉二狗蠻橫地晃動著碩大無比的紗帽翅壓了下來,兩張胡須森然誇張至極的大嘴,上下巨唇不停地翻飛著,聲如雷震,“空口無憑,誰可作證?空口無憑,誰可作證?說,說,說——!……”
白衣女子被眼前的幻覺驚得魂飛魄散,絕望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雙手死死地抱緊了欲炸的腦殼,大腦迅疾呈現一片空白。
“哢——!”
劈頭又是一道眩人眼目的立閃扯下,一聲石破天驚般的驚雷當空炸響,突兀的斷檁應聲駭然飛落,直直砸響了白衣女子……
——這與白衣女子大腦呈現一片空白及立閃、驚雷,幾乎都發生在同一個瞬間。
雨,仍在下。
閃,仍在扯。
雷,仍在鳴。
已成為一堆爛泥的小廟廢墟上,壓在斷檁之下的白衣女子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唯鳳眼圓睜緊盯著莫測的天宇,任暴戾的雨水肆意衝刷著,就是不肯閉……
雨過天晴,一道橫空大半個西天的彩虹無言地定格在清新如洗的藍天上。
白衣女子在雨水中痙攣的腿肚子已輕微得細若遊絲,但仍在一絲兒一絲兒揪心般地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