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餓是假的。
但是不管有多餓,她都得撐過去。
顧江漓收拾完了茯苓以後,就搭來了院子裏的小石凳,坐在門邊,靜等天黑。
漪瀾殿位於後宮之中,由於是原主曾經做過的事,蕭定淵的那些妃子都把她這裏視作極端晦氣的地方。
若非必要,堅決不會從她門口路過。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反而給顧江漓行了個方便。
也就是說,從她門口路過的,隻剩下一些身上帶著差事、步履匆忙的太監宮女了。
如果一旦出現腳步沉重,人數又多,行走的速度又相對很慢的話,那不用懷疑,必定是皇帝蕭定淵的驕攆路過了。
憑著這一點,顧江漓在門邊坐了一下午,聽著門外各式各樣的腳步,忍受著腹中的饑餓,看著天邊高掛的太陽在西邊緩慢落下。
她在等著,她的機會就快了。
忽的,顧江漓耳朵一豎,眸光一閃。
遠處走過來一行人,他們步伐沉重,腳步整齊,行進的速度也相對緩慢。
這顯然是因為抬著轎攆,而轎攆中坐著一個極度尊貴的人的緣故。
“蕭定淵,不枉我等你這麼久,總算是來了。”
顧江漓嘴裏呢喃著,臉上浮現一抹淺笑。
視線向地麵掃視,各種道具已經準備好了。
蕭定淵,我不信你還能逃過我的手掌心。
顧江漓凝神屏息,那群人的腳步越來越近。
就快要到她門外的時候,顧江漓蹲下身子,衝著大門輕輕一拉。
“哐啷哐啷”
掛在門上的鎖鏈發出晃動的聲音,一隻潔白的手臂舉著一個泛著灰色的瓷碗,從紅木門中伸出來。
這樣的畫麵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顯得尤其詭異。
為首的太監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畫麵嚇了一跳。
“媽呀,鬼呀!”
太監們抬著步攆的手發生晃動,座駕上的人也隨之晃動。
顧江漓在門內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鬼什麼鬼,沒見過白玉無瑕的手啊?
但她還是裝作嚇了一跳的模樣,慌亂地放下碗,“唰”的一下把手收回去了。
然後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等著蕭定淵發話。
原本正在步攆上小憩中的蕭定淵被突然驚醒,“在慌什麼?都不想活了嗎?”
帶著怒火的聲音讓太監們一陣害怕,冷汗直流。
蕭定淵近兩年來脾氣暴躁,陰晴不定,無人敢惹怒他。
一個太監聲音有些顫抖著說:“陛下...小的們罪該萬死...”
“朕看你們的確該死,身上的骨頭軟得連步攆都扛不住了?!”
其他的幾個太監默默把肩上的木頭緊緊扶住,生怕再出一點意外。
剛剛說話的太監吞了一口唾沫,卻是已經在驚嚇中回過神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哪有什麼“女鬼”?
住在這漪瀾殿中的,不就隻有一位被貶的顧才人嗎?
為了撇清責任,他連忙解釋道:
“陛下,剛剛事發突然,奴才們晃動步攆並非有意,都是因為那漪瀾殿的顧才人突然從門中伸出手,將奴才們嚇了一跳...不知是不是又想著逃出殿門了。”
幾個太監都在心中衝那個開口的太監豎大拇指。
誰不知道皇帝陛下最討厭那個顧才人了。
隻要將罪過都推到她身上,陛下也許就不會因為剛才沒有穩住步攆的事情為難他們了!
蕭定淵微不可見地皺著眉。
“顧才人”這幾個字始終是他的心頭痛。
隻要一想到顧江漓,他的腦海中就會出現她那張不可一世的神情。
還有那個因她而胎死腹中的孩兒!
如果不是顧江漓跋扈嫉妒,心狠手辣,他的孩兒原本是可以平安來到世上的!
他抬眼看了看門上的牌匾。
漪瀾殿三個字因為常年無人打理,已經略微褪色脫落,門上的鎖鏈也鏽跡斑斑。
他並不想鎖住她的,畢竟隻是幽禁,又不是鎖犯人。
可顧江漓簡直是一個不聽從命令的潑婦。
他下令不讓她踏出漪瀾殿一步,她便毆打守門的侍衛,每天變著法子吵著鬧著要出來。
直到他將漪瀾殿的門用鐵鏈徹底鎖住,顧江漓才斷了出殿門的心思。
突然做出這等奇怪的舉動,莫不是真的還沒死心,還想著逃出殿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