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賬上的錢還能買500股,都買了吧?”“等等!”俞白本能地製止道,“還是少買點──買200股吧。”“200股?200股賺什麼錢哪!”“你別光想著賺。得自己留點餘地──要是跌了,還能補一下呀。”“我真服你了。好吧,聽你的──誰讓這錢是你的……200股,這哪還像個大戶室啊。”巫麗抄起電話,把委托打進了場內。
不一會兒,交易回報電腦上就顯示出了交易結果,200股延中實業劃入俞白的賬下。
股票買入之後走了一小段漂亮的曲線,股價由19元上升到23元多。巫麗表情居然還很平靜,極力展現一種誌向高遠的大將風度。俞白倒也知趣,並不恭維她。半個小時以後,延中實業突然大幅度跳水。一筆巨額賣單將股價一直打到16元。
巫麗依然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兒,可額前的細發卻已浸出了晶亮的汗珠。
“沒關係。”俞白安慰她。
“你這麼一說倒好像出了多大事兒似的。這是主力震倉,沒有什麼。”巫麗想:
我得挺著。
到下午收市,延中跌到了11.34元一股。巫麗實在繃不住了,對著俞白苦笑道:“看來明天我又得請你吃午飯了。”“你也可以請我吃晚飯,以免明天它又漲了,還得我請你。”“還能漲嗎?你真是個理想主義者。”“這可是你選的股票,別這麼快就‘理想破滅’。”“好吧……不過你得等到我下班。收市我們還不能馬上走。”“幾點?”“5點下班。”俞白看看表,說去趟單位,過五點再來。
下班時,俞白準時來接巫麗。這時出現跟在工作時間套近乎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同伴們打趣,笑巫麗傍上了大戶室的款爺。巫麗跟她們張揚打鬧,顯然十分快活。俞白看來對這個角色頗為得意,心情不錯,表情也很爽。
“明天延中如果繼續跌,就再買300股。”巫麗說,“留有餘地真是不錯。”“要是它今天漲了,這種保留就顯得很愚蠢。世事難料,就別想這件事了,好不好?”俞白給她的杯子斟滿啤酒,“今天你不用擔心再上班,放心喝吧。”“你喝得也不多啊。”“我酒不行。”“我頭一次見一個男人這麼痛快認輸。”“我特別喜歡認輸。”“這是不是也屬於一種變態──別跟我說你喜歡變態。”“我不喜歡變態。認輸有時會使你處於一種有利的地位。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主動認輸時體會到的引而不發的強大感。”“我聽著還是有點兒變態。”“其實我現在喜歡的是跟你聊天。跟你在一起,我可能會不知不覺喜歡任何事情。”巫麗感受著他目光中的柔情,不禁怦然心動。她的臉在悄悄升溫,“你瞎說什麼?”“比如我對股市就滿懷感激,因為它給我機會認識了你。”“這也是我的感覺。”巫麗不由自主也沉醉其間,“我簡直不能想象,要是這間大戶室裏沒有你這個冒牌大戶,我每天該怎麼過呀。”兩人沉浸在一種簡單但令人留連的醉人氛圍裏。
吃過飯,誰也舍不得撇下對方回家,就一起在街上慢慢走。路燈下的婆娑樹影裏,兩人的步調和神態已經儼然一對情侶。
聊著天,巫麗一看表,嚇了一跳,“都7點半了!我得給媽媽打個電話。”“真是個乖孩子。”巫麗在路邊電話亭撥通家裏的電話。沒聽到振鈴聲,就灌了一耳朵媽媽的喊叫──“急死我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在哪兒啊?”“請一個朋友吃飯──才幾點,急什麼呀!”“什麼朋友?”“哎呀,別問了。”她心想,不問才怪。
“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媽媽果然上道了。
“30多歲人,你還管人家叫男孩兒嗎?”媽媽在家裏顯然正在瞪眼睛,“怎麼回事?快給我說清楚!誰呀?你請他吃什麼飯?”“我欠人家的情。是我單位的客戶。”“你欠人家什麼?炒股票的吧?那種大款你也敢招惹?”“假大款。沒什麼可擔心的。”“假的?那怎麼不擔心啊?麗麗,你趕緊給我回來說清楚!”“幹嗎?別大驚小怪的,等我回去跟你說。好了,就這樣吧,媽媽。”巫麗放下電話時想,她其實完全可以不這麼說。她好像在故意刺激媽媽。
“請好假了?”“請得不好。媽媽以為我在和一個不三不四的大款在一起。”這時她突發奇想,“一會兒你能送我回家嗎?”“你媽媽看到我會放心嗎?”“應該差不多。你看起來像個正經人。”“這對我真是莫大的鼓勵。”“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我爸爸媽媽挺不好對付。”“我誰也不想‘對付’。我隻要盡量像個‘正經人’就行了。”“那太好了。”巫麗簡直以急不可耐的心情期待他們的會麵了。
女兒帶來一個陌生的成年男子,令巫麗的父母有些手足無措。
俞白恭恭敬敬向“叔叔阿姨”問了好。而此時“叔叔阿姨”忙著找東西招待他,在屋裏亂轉。俞白便端坐在沙發裏,把自己想象成一個靦腆的大個子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