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覺得自己在扮演一個討人嫌的老爹角色,也覺得無聊,就回到門口的座位。
今天的延中股票依然上竄下跳十分活躍。巫麗幾番手癢,打算介入,但一想到俞白的話就打住了。股票這東西,總是難以預料的,萬一被他碰上了,不就又有話說了嗎……巫麗心裏說:說點什麼不好,偏偏給我來句“咒語”!到中午,兩人既沒約定也不用邀請,就一起去了他們的“食堂”。
“我今天什麼股也不買,看有什麼挫折。”“你永遠一帆風順才好。”俞白笑了,“又不是我偏要派給你點挫折。”“你要是有這本事就神了。”“這應該不難吧?”“傷害一兩個我這樣的傻女孩兒是不難。你那幫作家朋友都做得出來吧?我一直不知道你也是個作家。請原諒我孤陋寡聞,什麼時候把你的大作拿來拜讀一下?”“這兩天,你除了在股市上發點財之外,還做了什麼?”“怎麼啦?”“你看起來不太對──萬把塊錢不至於讓你走樣吧?”“算你聰明。”巫麗臉有點兒紅,“我谘詢了一些同學,她們一致認為一個男人如果連句‘我愛你’都不說,隻想跟你上床,多半是個流氓。”俞白失笑:“流氓說句‘我愛你’又不是什麼違反原則的事。”巫麗發現自己“不合時宜”地被逗笑了,就很惱怒:“討厭!你怎麼淨是歪理!”俞白笑著逮住巫麗的一隻手,雙手揉捏著,像端詳一件寶物似的把玩不止。
“多美妙的手啊。”巫麗看著他沉醉的樣子想,他該不是要把我拆成一部分一部分地來愛吧?這不是流氓是什麼……但她並不抽回自己的手。
俞白的“咒語”攪得巫麗好幾天不敢放手一搏,可到最後還是難逃厄運。
延中價位已高,巫麗怕在這股上栽了,就買了一隻深圳股票“深華源”。這也是一隻題材豐富的小盤股。誰知第二天證券報上就登出了該公司業績下滑的報道。
結果當然是一路狂瀉。巫麗被深度套牢了。俞白不來,巫麗就往他家打電話(現在她當然已經掌握他所有的電話號碼)──“你的烏鴉嘴真厲害。我的挫折到了。這下你樂了吧?”“我樂得起來嗎?賠的是我的錢。”俞白的聲音懵懵懂懂的。
“你還沒起來吧?這也太不公平了,我這兒拚死拚活為你賺錢……”“你是在拚死拚活為我賠錢。”“真好意思!還不是你鬧的!你來吧,我要好好跟你算算這筆賬。”“昨晚弄個稿子,睡太晚了。賬先掛著吧,反正誰也跑不了。”“白天你幹嗎啦?晚上裝什麼勤奮!以後不許熬夜。”電話裏的俞白一時啞口無言。巫麗想,他大概已經不困了。
“現在就起來,今晚你就能早點睡。”“幹脆你來哄我算了。”他果然不困了。
“別想美事。”她壓低聲音,“我買的是華源,已經跌下去一半了,咋辦呢?”“再買呀。”“沒錢了。這次我沒留後手,誰讓你老人家不來指揮呢。”“那就挺著吧。”“挺到啥時候哇?直門往下掉呢。”“你是成心不讓我睡覺了。”“再睡就一分也不剩了。”巫麗發現自己已經愁雲盡散,十分開心了。
俞白趕到時,已經中午收市了。
又是去對麵吃飯。
“看樣子這輩子咱倆隻能做酒肉朋友了。”俞白瞅著菜單說。
“你還沒睡醒呐?”“還是你點吧,我不知道吃什麼。”巫麗接過來把這事辦了。
“對了,那天去你家,你父母怎麼看我?”俞白顯得隨便問問。
“想聽聽他們怎麼誇你的?”巫麗心裏好笑,“他們誇我啦?”俞白這會兒看起來又挺天真。
這幾天巫麗的心情很飄忽不定,很大程度上就是聽父母有關俞白的評論太多了。
那天去燈影湖,盡管巫麗說是同學聚會,但父母執意認定她撒謊。問來問去,弄得她心煩,就“招”了。不想父母這下更不放過她,這件事幾乎成了家裏永恒的話題。
原本巫麗引“郎”入室就是想讓父母評價俞白,但沒想到會如此“火爆”。現在她想不聽都不行了。一開始的評論還比較溫和、客觀,後來越論證越可怕,簡直都可以打110報警了。而且這些話不僅僅隻是掃了巫麗的興致,也真地在某種程度上動搖了她的認識。再加上她發現俞白不斷表現出一些她預料之外的東西。她一時還很難判斷這些東西究竟是好是壞,但總是有點不能把握的感覺。比如,她還不知道俞白到底怎麼看她。除了“一部分”、“一部分”地讚美她(已經誇過她的手、頭發、眼睛……還有一次提到她的“長腿”)之外,他從未對她從“更高的層次”發表過評論。難以判斷俞白究竟打算把她放在什麼位置。也就是說,她還不能說很了解這個人。最初接近這個人,就是被一種魔力吸引住的。現在這種魔力依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而且它還像是活的,每天都在悄悄地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