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與留(1 / 2)

在西充任縣長期間,張耀樞深深感受到自己當初很多想法的幼稚,感覺到了自己的書生氣。因為現實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要想“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幾乎是不可能。而自己的家教和信仰,又告訴自己那些貪贓枉法的事是絕對不能做的,而且自己也在佛菩薩麵前發了願“不貪汙、不斂財”。所以幹到後來,就做得很勉強。

1949年上半年,眼見國民黨快分崩離析,張耀樞深悔未能聽爺爺的教誨“書可讀,官不可做”,於是決心急流勇退。他讓顏涓找她華西醫大的同學,開了一張證明,說他吐血住院。然後他便以“因病住院,申請辭職”向省政府遞上辭呈,結果批複:不準。並曰:“如敢擅離職守,當按臨陣脫逃論處。”

這一年,楊森侄兒楊漢忠(音)和潘文華的兒子各帶一個師進駐西充,當時是軍事管製時期,所有縣長都一律兼任師長。楊森侄兒對張耀樞說:“你太斯文了,現在是軍事時期,誰臨陣脫逃,要就地處決啊!”張耀樞很無奈地說:“你派一個人來,我做不下來這個工作。”結果沒有回應。

當時人心惶惶,個個自危,所有工作都停頓下來。上麵召集縣長開會,大家討論的內容都是有關時局的。有人收聽“美國之音”,有的收聽共產黨的廣播,大家都一致認為局勢緊張,隻有“走”為上策。逃跑成了大家麵臨的唯一一條出路。

1949年冬,時局愈益嚴峻。張耀樞也成天在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出路,他認為走是唯一的辦法。但此時兵荒馬亂,潛逃必須化裝走小路,而此時妻子顏涓已身懷六甲,眾目睽睽,人多眼雜,一縣之長攜家潛逃並非易事。張耀樞進退維穀,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思量自己一生勤奮讀書,做官為民,潔身自好,怎奈國民黨爾虞我詐,鉤心鬥角,辭官又不獲批準,繼續做官又前途未卜。此事又不敢與身邊的人商量,思前想後,也想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張鏡蓉。父親平素虔心信奉佛法,常年修善積德,做子女的耳濡目染,在退不能進不得的緊要關頭,張耀樞再一次將自己的問題交給了佛菩薩。

他也想起了印光大師弟子、成都謝慧霖老居士給自己講的抓鬮故事,想起了他送自己印光大師書中的開示。

1934年9月,四川軍閥混戰,局麵不穩,謝居士覺得四川居住危險,想到蘇州定居,向印老請示。印老回信分析蘇州也有不安穩因素,如果戰事一起,“則蘇州之危,危於成都矣”。並告知安家費用不能隨身攜帶,如果彙款,費用又很高,不值得。印老謙虛地說,對未來吉凶自己也不知,叫謝居士“至誠念觀音一日,拈鬮問其進止,或吉或凶,再做道理”。謝居士接到大師的信後,全家齋戒敬誦觀世音聖號一日,然後在佛前拈鬮,連拈三次,皆為留成都吉,於是決定不遷徙蘇州。抗戰後,蘇州淪陷,果然不遷為吉。

其方法是,用小方塊紙六張,如某事“可以辦”寫三張,“不可辦”寫三張,揉成紙團,在菩薩像前拈三次,每次一個,以兩個相同的為定準。

而謝居士送給他的印光大師文鈔中的教誨:“先盡人事,後聽天命。人謀不及處,以三寶之威神是托,則冥冥中自有不可思議之轉旋矣。”“欲得佛法實益,須向恭敬中求,有一分恭敬,則消一分罪業,增一分福慧;有十分恭敬,則消十分罪業,增十分福慧。若無恭敬而致褻慢,則罪業愈增,而福慧愈減矣。”“心若至誠,法法皆靈;心不至誠,法法不靈。” ……在這緊要關頭都快速閃現在張耀樞的腦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