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生中,受傷難免,受苦則不然,全在於一顆心怎樣去轉境。從監獄回家的張耀樞,身心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一天,他去見三叔。三叔已是當時相當有名氣的中醫,政協委員。他一看見張耀樞就說:“你長胖了,氣色也好,比當縣官時的身體好多了。”聽到此話,張耀樞想:如果不是內心深處真正有了正確的認識,對揭發自己的人毫無怨恨,我的身體是無論如何好不起來的。
三叔看到的他,是身體的變化,而張耀樞內心的突變,則是在曆次運動中慢慢顯現出來的。
在1957年那個熾熱的夏天裏,成都的政治空氣已經很緊張。
各單位動員大家幫助共產黨整風。天天學習討論,反複“啟發”大家給單位領導乃至政府提“意見”,把心裏有的什麼不平說出來,鼓動大鳴大放。
張耀樞是大眾“關心”的對象,因為他剛被無罪放回來不久,受到不少委屈,大家都希望他發言。可是每一次開會,他都沒有什麼話說。
見此情景,領導及同事反複給他做思想工作,叫他打消顧慮,放下包袱,甚至有人在旁為他的遭遇打抱不平。可是他還是沒什麼意見提。
短時間也有人認為他城府深或膽小不敢說,時間久了,也都知道他這個人襟懷坦白確實沒什麼。而他之所以能有這種認識,完全是他在監獄裏就已經了知因果的不虛,覺得該受的衰損毀譽,受了就報了,都是因緣的顯現,不能責怪外境。
晚年時,他曾對弟子說:“正是因為我能深信因果不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該受的果報受了業就消了,所以後來這一生也避免了不少更大挫折。當時和我熟悉的七八個縣長,不是被鎮壓就是坐牢,有的當時僥幸過了一關,仍未躲過如大鳴大放、三反五反、肅反、‘文革’的劫難,有些也確實不明因果所至。
“當時,我的三叔父在政協開會,會上要求大家發言幫助黨整風。很多人動員他說:‘張老,您要準備發言啊!’他實在沒有什麼可說的,就和我商量說:我看你這件事情就可以說,你是冤枉的嘛!
“我連忙給他講,我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的,希望他不要去講。因為我的確是毫無怨言,也毫不怪罪任何人,從因果上來看,是我自己種下的因,怨不得任何人。他聽我說後,說既然你都想得通,當然就不必去說了!如果他當時去發言,他和我可能都在反右裏麵脫不到手的。也是自己深切懂得了因果,所以不再有怨恨心,也才避免了這一場禍事。”
1957年的反右鬥爭,有人因寫大字報而成了“右派”,也有人因別人大字報的揭發、批判而成“右派”。運動中的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等“四大”,使全國50餘萬人被劃為“右派”,受到降職、降薪、開除公職、流放(返回原籍或下放農村、農場、邊疆。——筆者注)、判刑等處罰。這些人中,不少是有才華的知識分子,他們被劃為“右派”後遭到了各種各樣的處分,使他們難以獻出自己的寶貴才智。
張耀樞能夠避此大禍,都是因為他深信因果,認識到自種因、自受果的業因果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