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這個班主任的話說得這麼絕對,我心裏真是抱屈啊!這個老師怎麼不分是非、顛倒黑白地判我“有罪”呢?這場“公案”以我的徹底敗訴告終。  而下一個對我極其刺激又為難的事情就是我必須把家長叫來見她。我很清楚叫來家長不是搬來救兵,而是火上澆油。我還記得卡夫卡《判決》裏的情節:貝登曼的父親武斷地認為兒子在婚姻和事業上欺騙了他,玩弄了手段,極盡羞辱、挖苦、諷刺之能事?逼得喬治跳河自盡。這種不問事實、不分黑白的判決,能殺死一個心靈高尚的人,貝登曼就是個典型的例子。那麼我呢?我的處境和可憐的喬治又有什麼區別?不但沒有區別,還可能更上一層樓啊!喬治隻是麵對了父親的判決就走向了不歸之路,而我呢?在麵臨了老師做出的判決之後,我還要麵對家長的判決。兩次判決之下的我,會有怎樣的命運等待著自己?我不敢往下想了,直覺告訴我?也許我會如饑餓的藝術家那樣被“活剮”?  我戰戰兢兢地回到家裏,這時已經是中午12點了,原本從學校到家裏隻有10分鍾的路,我卻走了40分鍾。“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飯菜全涼了!”我進門一瞧,可不是嗎?老媽做了5個菜擺在餐桌上,已經沒有熱氣了。父親坐在旁邊的沙發裏看報紙,妹妹早已經吃完了飯休息了,隻有老媽還坐在那裏等著我。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老媽又問。  “沒什麼……今天老師開班會了。”今天的菜是老媽切的醬牛肉,我知道這是老媽的絕活,她醬的牛肉不鹹不膩,很會用料,醬完之後醬油一點不剩下。平時我很愛吃老媽的醬牛肉,可是今天我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今天怎麼無精打采的?醬牛肉也沒吃一塊兒?”老媽問道。  “我今天沒胃口,不想吃,老媽先收起來吧?晚上我回來吃。”  “平常你不挺能吃的嗎?怎麼今天就不想吃了呢?”  “別理她,她還想吃萬年人參、瑤池蟠桃呢?”我知道老男人又進來攪局了,可是今天我心情卻很煩躁,我不想理會這個老男人,“老媽……明天老師叫你去一趟學校!”我貼到老媽耳邊小聲說。  “怎麼有事嗎?”老媽問。  “我也不知道,反正請你去一趟!”  “是不是你在學校犯錯誤了?”  “沒有……”  “那是為什麼?”  “是?是有人在欺負我!”  “你說什麼?有人欺負你?誰欺負你?我找他去!”老媽一聽眼睛瞪圓了。  “是……”我把老媽叫進自己的屋子,詳細地把事情原委對老媽說了一遍。“這是真的嗎?”老媽反問我?  “我對你說過謊嗎?這個班裏有些人在故意整我,存心跟我過不去,現在老師也幫著他們,我在這個班快呆不下去了!”我委屈地說,其實自己並沒有說假話,因為不會阿諛奉承老師,我得罪了張樂,因為講了實話我又得罪了楊貴,而又由於碰上了“多動症”的張聖,讓我“得罪”了張聖。那麼女生呢?我自己的走道兒一直很爺們,甚至比男人還男人。由於自己舉動幅度太大,被女同學恥笑已經不止一兩天了。在他們和她們眼裏我是一隻怪物,再加上過去郭豔菁按在我頭上的“頭銜”,被楊貴他們添油加醋地在初二七班散布,那個地方哪還會有我的立足之地?現在班主任也卯上我了,我如今已經徹徹底底是個被孤立、打擊、排斥的首選對象。  “蘇日娜?你馬上就上初三了,這個時候學習可不能掉下來啊!”老媽語重心長地說。  “我明白啊!可是老媽,在這種環境裏上學影響我的心情和學習效果。”  “我說你啊!你就是不會來事兒,在班裏幹活要會表現,老師不在的時候幹得再多,老師沒看見也不算數,老師來了你就是沒幹活。會表現你在老師眼裏怎麼幹都是能幹,而且說話的時候,不要說真話、實話,你在老師麵前說真話、實話,老師是不會喜歡你的。你懂嗎?我平常都教了多少遍了?該奉承的時候要奉承,該拍的時候要會拍,否則你就要吃虧,而且吃一輩子的虧!”  這樣的教誨從小到大我耳朵已經聽出繭子了,每次我遇到困惑的事情,他們都是這麼教導我的。起初我年紀小還覺得有道理,可是現在我已經十幾歲了,上了近十年的學,自己也讀了一些書,覺得他們的觀點與課本裏教的怎麼相反呢?  我讀過莫泊桑的小說《羊脂球》,裏麵那些出身高貴、自以為是、善於阿諛奉承的達官顯貴在危難麵前氣節卻不如一個妓女羊脂球高尚。而書裏解釋也說:作者歌頌一個妓女,完全是因為討厭有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實質!我覺得楊貴、張樂那些人身上某些特點與羊脂球裏可鄙的貴族有相似點。雖然他們成績好,被看成是所謂的好學生,可是自身本質是壞透了的,尤其是那個楊貴。  我還學過莫泊桑的另一篇小說:《我的叔叔於勒》,我們老師還在課上講解該課文說:作者的本意在於諷刺和提醒人們不要像於勒的哥哥菲利普一家一樣用金錢衡量一切。我曾想,既然這樣的小說能被選進中學課本,肯定教學大綱是讚同原文作者的主旨,至少編課本的人肯定讚同莫迫桑小說裏的觀點。可是上課時這麼教我們,現實生活裏為什麼還要求我們去學課本裏反對的東西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多年來我始終有一個疑問?我究竟是聽課本裏的?還是聽從現實中老師、家長的?  我聽著老媽的話心裏不覺犯了疑惑,可就在我犯疑惑的這段時間裏,她又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諄諄教導的話。  “你怎麼又走神?我說話你沒聽見是嗎?”“你曆史學得好,我就用曆史給你舉例子!我們小時候趕上‘特殊時期’,你知道彭德懷為什麼會挨整嗎?就是因為他在毛主席麵前說了真話,這是個最好不過的教訓,說真話、實話是要吃大虧的!你明白嗎?”聽見老媽這番說教,我無從回答,“特殊時期”是怎樣的情形?我在曆史課本裏也學過,都是“四人幫”搞得鬼。可是老媽卻說彭德懷如何如何?關於彭德懷的情形?我沒有學過,也沒看過,無從回答她。可我卻覺得老媽是不是把問題扯得太遠了?  “老媽?我覺得你把問題扯遠了!真的!我在班裏的事情怎麼扯上特殊時期了呢?”  “都一樣!沒有特殊時期還沒有現在了呢。你知道什麼啊?我是過來人,所以我教你,哎!可你就是學不會,你爸老說你沒長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