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有一句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新羅不能等到唐廷吃了百濟、高句麗以後,對我們下手的時候,再行反抗。”
金庾信誠懇的說道:“伯階將軍心念百濟,願意為百濟獻出生命,此情固然可貴,也將為後世銘記。隻是將軍真的願意見到百濟就此消亡?成為史書上的寥寥幾字?真的願意見到百濟臣民成為亡國之奴,世代受唐人壓榨?百濟複國與我新羅有利,將軍不必懷疑我等誠心。”
伯階拳頭一緊一鬆,說道:“你們真的不怕與唐廷為敵?”
“怕!”
金庾信並沒有隱瞞,而是誠懇的道:“不是一般的怕,我們比你們更加清楚唐廷的實力,每當想到可能要與唐廷為敵,就有一股恐懼布滿全身。可怕又如何?刀已經向心口刺來,想要活下去,隻能豁出一切。”
伯階道:“怎麼合作?”
金庾信說道:“我新羅在暗中支持你們一切用度,包括糧草、器械、軍餉等。唐廷初去百濟,他們言語不通,習性不同,上下治理溝通,必然矛盾重重。且雙方剛剛罷兵,刀劍上彼此的鮮血未幹,相互之間,並不信任,很容易製造摩擦……此外唐廷想要控製百濟,對於境內諸多貴族會做出一定的拉踩。傷及對方利益是必然的,隻要有人振臂一呼,自會有人響應。伯階將軍,有威望有能力,是最佳人選。”
伯階瞠目道:“上大等這是用我百濟的根來消耗唐廷,將讓他們拖入泥潭,以保你們新羅的利益。”
“然也!”金庾信很誠實,道:“若非如此,我新羅未必冒著得罪唐廷的風險,支持你們複國?我甚至不能保證,你們複國成功之後,我新羅會不會橫插一手,坐收漁人之利。國與國之間,沒有友情,隻是忠於彼此的利益。現在百濟已經覆滅,這是事實,你們想要複國,就得付出代價。或者將軍選擇放棄……如此,在下也不會在留情了。我新羅從來不在乎百濟的死活與否,現在是,未來也是。”
伯階聽著這最現實的話,心中反而安了。
新羅不可能成為他們百濟的盟友,但有唐廷這位“共同的敵人”就不用擔心,對方會陷害自己。
伯階深吸了口氣,說道:“我百濟絕不能就這般消亡,縱然身死,亦要為百濟流幹最後一滴血。”
“將軍壯哉!”
金庾信讚道,隨即說道:“我這裏有一份大禮贈予將軍,在黃山以西五十裏處,那裏有一支唐軍部隊,人數不多,就兩千餘人。對方大將叫岑剛,此人因不善舟船,跨海而來,身體不適。他不願放棄到手的潑天功勞,一直強撐至現在,直至兩日前病倒,於此地休整。唐軍一路而來,戰無不勝,將軍此番可挫一挫唐軍銳氣,破他不敗神話……”
伯階已不多言,隻是對著金庾信行了一禮,轉身離去了。
金庾信見說服了伯階,長吐了口氣。
夜涼如水!
唐軍軍營……
岑剛全身無力的躺在席子上,大口的喘著氣。
副手柳山看著麵如白紙的上官,忍不住勸道:“校尉,依我之間,不如與大總管說明情況,回去休息吧。讓軍醫給你看看,這裏的大夫實在,難以啟齒。這樣撐著,萬一出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岑剛一下子急得說不出話來,順了順氣,才道:“不,不可,此次滅國戰功,那是潑天富貴,到了這裏,哪有休息的道理。我的身體我知道,忍一忍,撐一撐就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刺耳的金鑼聲響起。
隨即“敵襲”之聲不絕。
岑剛聽到敵襲,本能的想要起身禦敵,隨即卻是一陣暈頭轉向,倒在了席子上……
柳山看了看岑剛,又看了看外邊,一咬牙,快步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