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廚房飄滿肉香。
順著肉味追溯源頭,直到了一口黑色的鐵鍋上。
鍋裏燉著一條肥美的大鯉魚,魚周身“咕嘟嘟~”冒著或大或小的褐色水泡。
魚最終的味道,掌握在爐灶前銀白頭發的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麵容慈祥,周身帶著不易察覺的肅穆。
忽見她眼眸輕彎,左手擰煤氣灶開關。
“哢噠~”煤氣關了。
“阿花,盤子。”
聲音蒼老、渾厚、又溫柔。
話音落,一個大紅鯉魚盤子便出現在她身旁。
她接過盤子,抬眸對阿花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溫暖和煦。
左手端起鐵鍋,右手用鏟子將魚鏟起來,挪到盤子裏。
將糖醋魚的湯汁澆在魚身上,滿意地笑了。
見她開心,阿花親切道:“每回都說不讓兒女回來,可一聽他們要回來,您這彎著的嘴角就沒下去過。”
側頭瞅阿花一眼:“他們回來我高興,可工作忙,回來的時間不如休息。”
老太太麵容慈祥,眼裏滿是對兒孫的體諒。
“這麼多年,您一直沒變,凡事總為別人著想。”阿花溫情脈脈凝視淺笑的老太太。
認識太久,太深刻,這世事滄桑,唯她一如最初的模樣。
阿花很早之前就認識老太太,她和老太太的緣分斷斷續續。
老太太的三個重要人生階段,她都見證了。
這一路走來,不管發生多大的事,老太太都處變不驚,也不管多小的事,老太太依舊用心經營。
七十多年,她始終如一,做人做事完美的不像世間的凡人。
...有過一次意外,老太太發了很大脾氣。
那是一個周六,下屬帶著一份文件來家裏找老太太。
老太太掃了一眼,又翻了幾頁。
‘你就讓我在這上麵簽字?’她把文件摔下屬身上,重重的一聲響,文件嘩啦啦落一地。
下屬垂頭小聲狡辯,‘財政署要的急。’
‘要的急你就不認真看?你知不知道錯一位數,陶國就會有多少老百姓挨餓!’
下屬動動嘴欲言又止。
老太太怒罵:‘養老死去別的單位,我身邊不養廢物!’
‘最近...’那人臉紅脖子粗欲為自己辯解。
目光掃到老太太桌子旁的兩摞文件盒,把‘事多’咽了回去。
看他欲找借口,老太太更惱火。
‘你親自做,不許交給下麵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假眼瞎還是真心盲。滾!’
老太太的吼聲,震的整棟樓都跟著顫了顫。
那是阿花見老太太發脾氣最大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其餘時間的老太太,是至人、神人、聖人。
...唯獨不是這世間紅塵凡人。
她擁有世人所豔羨的一切,和睦的家庭,諾亞方舟也裝不下的財富,名利、權勢和成功。
從爭取到獲得,她從未有過一絲驕傲自滿,有些...不像人。
她還記得,那時老太太名不見經傳,父親就看透了她的本質,對老太太十分推崇,說她是未來的國家脊梁,民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