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點。”
“怕什麼？她不是一出生就被嘲笑嗎？怕是早就習以為常了，不聽還不行呢……”那兩人說完，放聲大笑起來。
四月狐回家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屋子等待著時間流逝。隻有花靈山沒有明亮的光時，她才感覺到安全。故而，她十分喜歡暗黑的夜。當太陽落下時，她立馬脫掉身上的仙裙，丟得遠遠的，趴在窗台上等待黑夜的到來。她身後，姐姐們撿起地上的仙裙搶著試穿，歡快的笑聲響破雲霄。然而這一切好像都與她無關，她有的隻是無盡孤獨。
第二日，四月狐就被本族以“極其醜陋罪”之名貶下凡了。她被扔進天坑時，下麵正下著瓢潑大雨。她就這樣一路被大雨澆打，快速下降。但她因為這七年來，隻顧自怨自艾，無心練修為，掉下來的時候沒控製好方向，摔進了黔州的一個山洞裏，瞬間暈了過去。幸而，生長於此處的野猴來采果時發現了她，抱來一些幹草蓋在她的身體上，她才得以保暖沒被凍死。過了十來天，那隻野猴來采果，又來看她。見她依舊睡著，好在身體還是溫的，就留了一些吃的給她，轉身跳進了瀑布消失了。
後來，那隻野猴索性把家人都叫來看她。最後它們和她留在了山洞裏，每天不定時往她幹裂的唇上滴上幾滴山泉水。
天一熱，年幼的野猴一大早就大呼小叫跳進了瀑布裏去洗澡嬉戲一整天，任由長者怎麼叫都不回去。直到它們累得不行，餓得受不了才偷偷摸摸回家。它們到家，一看長輩出去采果還沒回來，徑直就向四月狐臥榻處爬去，小心翼翼拿取她腦袋邊上的果子吃。它們一邊吃，還一邊盯著她，生怕她突然醒來搶走果子。看來，這些小東西平日裏沒少做這樣的事。
那些水果都是大野猴每日供奉給她的，都是最好最甜的。故而，這些小東西才時常惦念著，每每趁著家裏大人不在就跑去偷吃。
四月狐雖然一直在沉睡，但也知曉身邊發生的事，故而對這群猴子產生了好感。有它們吵吵鬧鬧，她也不再感到孤獨。一年後的某天，她突然睜開了眼睛。頓時，嚇得野猴寶寶丟掉手裏的果子，大叫著四下逃竄到岩石後麵。過一會兒，它們又戰戰兢兢伸出個腦袋來探看，見她隻拉伸著全身筋骨，眼睛裏滿是柔和的光，便偷偷伸出了腳來試探。
“來，過來一起吃。”四月狐招呼野猴寶寶們。它們見她沒惡意便互相推搡著過去。
傍晚，四月狐換了一身適合自己這個年紀的鵝黃色襦裙坐在石頭上蕩著腳。她在等大野猴們回來，向它們道別，感謝它們這一年來細心照顧自己。做人呢，要知恩圖報，這是她從哥哥姐姐們那些書裏讀到的。
當天夜裏，四月狐對著照顧了她快一年的野猴一家子說了一大堆感謝話，就頭頂著明亮的月亮出發了。她得趕緊趕路，不然就來不及了。就在昨夜，她的靈魂又一次回到花靈山麵見了狐後。當狐後抬起疲憊的眼皮看向她時，霎時嚇了一跳，差點兒從梨花木椅上摔了下來。
這樣看來，四月狐確確實實是太過於醜陋了。
狐後倒吸了一口冷氣，提氣對著乖乖站著的四月狐說道：“四月狐，明日按人間算法你就八歲了。這幾件仙裙，你挑一件去吧，好好工作。”隨後，她拍了兩下巴掌，進來四個漂亮的仙娥，手裏端著四件衣裙和四套首飾。
“怎麼？不喜歡？這可是用新織的最柔軟的料子，再用當下最時新的樣式加持製成的仙裙。每一件，穿在身上都可以說是絢麗奪目。挑一件吧，是族長特地吩咐讓你先選的。”
“是因為我最醜是吧？”
四月狐問的直白，狐後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完全是。”
十來個彈指後，四月狐才慢吞吞起身挑衣衫。說實話，盤中的四套都太漂亮，無論怎麼選都不虧。但她一想，這麼漂亮的仙裙穿在自己的身上隻會讓自己看起來更醜。瞬間，她就沒了興致，隨便指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套。
“這個金鈴相當於你的功勞簿，鈴鐺的顏色明亮度代表你收獲的報酬。顏色越鮮明，它發出的聲音越美妙。當你沒力氣的時候，聽一聽，瞬間心中又充滿幹勁兒。這是過來人的忠告。”狐後說話並不看四月狐。
四月狐拿起白玉盤子裏的一個雕刻了無數神獸的怪異金鈴，眼裏滿是嫌棄。也不知道是誰的做工，忒醜了點。看來醜狐隻配帶醜首飾。
“等等。好好做，本後的今天就是你的以後。”這是狐後對四月狐說的鼓勵話。她想讓她看到還有希望，然她始終耷拉著腦袋讓狐後不想多說。看來四月狐以後的好壞隻能靠自己了。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自渡吧。
這一去，花靈山，四月狐便再也不想回來了。
“啊……狐狸蛇……”正在趕路的四月狐遇到了一條正在蛻皮的大蛇，雙方都被嚇得躲藏起來。
“嘿，你個狐狸怎長個我們蛇的模樣？”
“啊，原來我的醜在這裏。就因為老子是個長了蛇臉的狐狸才被貶下凡來做這些個辛苦活計。呸！老娘還不稀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