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走來的韓希,態度如熟悉的故人一般,向寧致伸出手說:“寧小姐,很久不見。”
寧致微微點頭致意,沒有答話。
看到寧致有點疏離的態度,韓希也不在意,隻說:“真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世界很小,尤其是對我們來說。”
“確實太小,所以我一直走不出這個圈子。”寧致答,“這讓我深感遺憾。”
韓希微微一笑說:“但是,遇到寧小姐卻讓我覺得幸運。”
寧致心裏突一動,說:“如果可以,今天晚上我想邀請韓先生共用晚餐,不知道是否賞臉?”
“當然可以。”韓希答,望了望身邊的倪詠錚一眼。
隻聽倪詠錚淡淡地說了句:“真難得寧小姐會主動邀請人。”
寧致不知與否地笑笑,也不多說,便告辭離開向會議室走去,她下意識地和這些人保持距離,卻又隱約深感麵對這些局麵的無奈和宿命感,她並不信命運這一說,隻是彷佛總有一隻手捉弄著她,把她推向未知的一切,這或許就是人在彷徨時對方向迷惘的自我解釋吧。
走進會議廳,寧致見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一個個拿著手中的資料看著,今天的會議是內部研討,一疊疊厚厚的資料擺在麵前,各類測試數據布滿頁麵,密密麻麻。
寧致坐在一個角落,手裏翻著擺在桌上的資料,眉頭不覺皺了皺,這些資料有一半是過去二戰時,德國戰機各係列的原始資料,不少還是屬於機密級,二戰時候的德國航空技術無可質疑是數一數二的,現在數十年過去了,技術已經日新月異,回顧過去,意義何在?
會議開始後,討論的是最新研究成果進展,包括雷達,發動機等方麵,三個多小時過去,會議也到了尾聲,但關於那些德國戰機的資料卻沒有提半句,寧致忍不住低聲問旁邊一個男子:“這些德國戰機的資料隻是給我們看不做討論的嗎?”
“是的。”男子點頭回答。“這是開會的慣例,讓每個人都回顧一下曆史,熟悉德國的戰機係列。”
寧致有些詫異:“這是什麼時候定的慣例?”
“是從二戰開始,那時洛氏家族遭遇納粹黨的瘋狂屠殺,死傷不少人,他們的家也被德國的戰機炸成粉碎,所以洛氏家族當年移居到法國和英國後,就全力資助針對德國戰機的研究,到現在就成了一個儀式。”男子答道,有些驚訝地看看寧致,“小姐,你不知道這個開會慣例嗎?我以為能進入公司二級會議的人都知道這些。”
寧致有些尷尬地點點頭說:“抱歉,我並不知道。”
來到倫敦大半年,離這個猶太人建立的古老家族也非常近,她卻依然對其了解甚少,或者不是不了解,而是不想去了解。
寧致想著歎了口氣,也許她應該好好了解了解這個已經百年的家族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會議結束之時已是下午,寧致走出了會議室,眼前那條長長的走廊時不時有行色匆匆,神情嚴肅的職員路過,這棟高達三十層的洛氏大夏,寧致僅僅來過幾次,在她的直覺中,這裏像一個精密儀器,每個人都是其中的零件,高速有序機械地運轉著,帶著濃厚的德國人作風,嚴謹沉穩。
站在走廊的窗前眺望,倫敦的美景便可盡收眼裏,然而,在這等高處看風景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站到的。
寧致的目光落在遠處,她突然有些迷茫,此刻站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已經思考很久,卻總是如同置身在茫茫大海中,看不到想去的彼岸。
在窗前站了一會,寧致便到一樓的會客廳等韓希,隨手在書架拿了本書瀏覽,這裏擺的書刊也多是軍事科學方麵,無時無刻都在顯示著這個家族的方向。
寧致剛看了一會便見韓希推門進來,看看手表,剛好六點正,這讓她不禁向韓希微笑,準時的習慣一向都能令人感到非常舒心。
合上書本,寧致開口問:“韓先生喜歡中餐還是西餐?”
“我看起來不像中國人嗎?”韓希問。
“有些人外表看起來還是中國人,但骨子裏已經不是。”寧致站起來說,“韓先生在倫敦讀書,一定很熟悉,所以今晚去哪裏享受晚餐,我聽韓先生的意見。”
韓希很有紳士風度地做了一個邀請姿態:“恭敬不如從命。”
他帶寧致去的地方是倫敦唐人街的一間湯館,館裏彌漫著令人懷念的中國特有的菜香味道,布置也頗具唐風,店裏老板似乎和韓希很熟悉,見他到來便萬分熱情地招呼著兩人進了雅座,迅速地為他們上了招牌的老火靚湯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