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瑤池上仙霧繚繞,菡萏搖曳生姿,眾仙娥簇擁著西王母走向高高的蓮台。
天神是集天地靈氣所生,並不是女媧所造,都依著自己的真身而長,有的鳥麵人身,有的龍麵蛇身,總之奇形怪狀各不相同,開明獸陸吾頂著八個腦袋九個尾巴,虎頭虎腦的來往於昆侖虛和天界,大家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人麵人身的帝尊和嫦娥飛升天界之後,人麵鳥身的木神句芒和八麵八足全身青黃的水神天吳忽然就改變了形象,遮起自己的鳥嘴鱗甲,變得眉清目秀,玉麵生輝,身著仙衣翩若驚鴻,神采飛揚,眾神還得多看幾眼,才能勉強適應。
西王母上萬年來一直是人身,卻長著豹尾虎齒,因掌管五刑和災疫,麵目比較猙獰,發怒的時候一聲長嘯周天震動。今天看看身邊的幾個神,竟不約而同的和天尊保持一致,皆是人麵人身,仙裙飄飄,峨冠玉帶。遠古的眾神先後凋落,凡人統治八荒,神仙也開始漸漸的接受凡人的審美。聽說凡間祭拜西王母的儀式十分隆重,西王母一道金光落入凡塵,看到凡間百姓給自己塑的像,儼然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既然凡人希望自己長這樣,就遂了他們的願,西王母衣袖一揮,再回到天界,已是如塑像般和藹可親。
看到天尊在瑤池的亭子上等自己,西王母坐在對麵,仙娥端上瓊漿,一聲不發的默立兩側。
“凡間征戰三百年不休,必須盡快終止。當年我為帝五百年,地上平安無事,我之後明君眾多,一直處在太平之中,如今的帝王多為私欲,爭權奪利,動輒兵戎相向。麒麟和鳳凰已升天界,騰蛇和鸞鳥把控獸禽兩界,在中土之外蠢蠢欲動。我觀地上戾氣集結,心中很是不安,想必王母心中也有感應。”天尊做了多年人間的君王,對凡間的事總有預判。
西王母剛從凡間回來,點頭說到:“天尊,本來神人不再插手凡人之事,凡人命數自有輪回,可凡間戰火連綿,災疫橫行,百姓枉死甚多,哀怨暴戾之氣凝聚,我觀世間黑氣縈繞之地似有妖靈侵擾地脈靈氣,倘若亡靈集結,怨氣衝天,若有魔王出現,又是一場浩劫。南麵倒有靈氣縈繞,應龍還在護佑一方百姓。”
“前兩天應龍和女魃的兒子鼓私自上昆侖結界的玉山偷盜不死之藥,殺死了守藥的天神葆江,我們按照天規將其殺死,為了緩解應龍和女魃的怨氣,我留下鼓的一縷元神,化為鷂鷹。不料騰蛇從中挑撥,翻出萬年前的舊事,應龍一怒,江河泛濫,南荒一片澤國。五彩鸞鳥性情暴虐,騰蛇瑤烈居心叵測,這兩人圍在應龍旁邊,若應龍入了魔道,可如何是好?”
天尊這句話更像是問自己,應龍是天俊與雲夢澤龍女所生,身份尊貴,卻屢遭羲和打壓,隻得躲在雲夢澤潛心修行。羲和的孩子們想讓雲夢澤幹涸,便同時出現在空中,引發後羿射日,才有了後麵的神魔大戰。應龍居於凡間,深知百姓疾苦,對帝俊庇護妖魔十分不滿,萬年前敢於和帝俊翻臉,幫助天尊征戰八荒,一代戰神驍勇無比,三戰蚩尤與荒野,最終殺掉蚩尤,也殺掉了一些跟隨蚩尤的上古神明,導致天譴降與其身。天尊在昆侖虛之北築了五座祭壇,仍然沒有擋住天降之劫。眾神看著應龍在誅神之雷中失去上神之力,即便天尊動用半生修為,護全了他仙軀,他仍憤怒的手指蒼天,控訴天道不公和天尊的背叛,犀利的眼神令所有人過目不忘,最終因為女魃和他都無法成神,飛升天界,憤而回到禁錮之地,再不見天尊一麵。
是啊,如何治他得罪呢?敢和天尊分庭抗禮,完全可以誅殺他,西王母側身看了看天尊——他肯定不同意。
應龍當年是為天尊征戰,九死一生,戰爭激烈程度不可言表,單單是共工撞上不周山,洪水泛濫,掌管幹旱的女魃待在凡間幾十年也沒有清理完,最後女媧散盡畢生之力修補了天柱。女魃追隨應龍而去,兩人最終與天界決裂。西王母又殺了他們的兒子鼓,隔閡越來越大,騰蛇和鸞鳥一直在蠱惑應龍入魔,天尊和應龍的關係實在難以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