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未沒落之前,謝生是各家子弟中的翹楚,又因為他生的好看,才貌兼備,很容易就俘獲了一眾芳心。
周如蘭作為周家大夫人的幹女兒,自小跟在先生後學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格比周如菊要安靜些,但骨子裏也是個要強的個性,認定了一件事就絕不放手。
兩人是在文宴上認識的。謝生在宴上以文鬥友,江水淙淙,他一句“揉雲融光傾酒盞,孤舟自泊送萬家。”道出了少年人的恣意輕狂。
周如蘭站在橋頭聽完,瞥向了這個俊秀少年。這一眼就讓謝生入了紅塵。
倆人實在太過般配,連老天都來牽紅線。周家擇婿首挑的就是謝家,當時謝家鼎盛,謝家長輩沒多為難就定下了這門姻親。
謝生驕傲瀟灑,周如蘭內斂沉靜,兩個人卻意外的合拍。從相識相知到相愛不過用了短短半年光景。婚約在身,每個人都在祝福他們。
直到謝家沒落。
僅一夜的時間,謝生成為了眾矢之的、各家的笑柄。從前有多光鮮,現在就有多落寞。
現實的重擔壓垮了他的驕傲,也拿走了他少年的鮮衣怒馬。他隻剩下周如蘭了。
可是周家解了婚約,禁止周如蘭再與他來往。
謝生自知自己不比從前,是罪臣之子。跟周如蘭在一起就是毀她名聲,拖累了她。他故意冷言冷語要逼走周如蘭,但周如蘭固執異常,兩人吵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是他想推開她卻又狠不下心。
周如蘭用盡了辦法想留在他身邊,但兩人被世俗隔開,見麵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她一向乖巧卻屢屢為謝生破壞禮儀,每次偷偷見麵回來都被罰在靈堂抄寫女則,跪上一夜。
盡管世俗百般阻撓,他們始終沒有放棄。
上天悲憫,終於迎來了轉機。
謝生說他做私塾先生的這幾年攢了不少錢,又將祖上傳下的寶物全部變賣,可以來娶她了。
沒有哪個家族在成為權勢之前都是富貴的,總要有人成為家族基石,讓子子孫孫站於其上開枝散葉重振輝煌。
謝生說他想成為這樣的人,隻要他還在努力,就一定可以讓周家看到謝家複興的希望。
他們約好了晚上在初識的橋頭相見,他要為她許下一生的諾言。
沈姨受周夫人和周大人之命,要看管好周如蘭,不讓她再與謝生偷偷見麵。但她心疼這個孩子,周如蘭隻要哭著求她,她就會心軟,每每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她出去。
這天也一樣。周如蘭拉著沈姨的手,發誓道:“沈姨,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他見麵了。阿生說了,他要來娶我了。”
她腕上還留著幾道被家鞭抽留下的紅痕,沈姨看著心疼。上次她被罰的太狠,又哭的太厲害,險些暈了過去。
沈姨硬了硬心道:“小姐這是何苦呢?鞭子抽下來不疼嗎?我怕你三番兩次不聽夫人的話,叫他們生氣,恐怕罰的更狠。”
“我不怕。”周如蘭語氣堅定,“我一點也不痛,隻要還能見到他,我就能忍過去。”
沈姨別開臉沒說話,周如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沈姨趕緊拉她起來,“小姐這是做什麼?為了一個謝公子值得嗎?他如今都自顧不暇,他能拿什麼娶你?”
周如蘭垂下頭扯出一個笑,“那些享盡榮華的公子就配娶我了?他們有什麼?連真心都沒有。”
“爹爹總擔心阿生是貪圖周家的錢財,可我每次塞給他的銀兩都被他全部買了禮物又還給了我。我知道他是不想連累我才故意說那些氣話,可我沒有那麼多顧慮,我隻要他。”
她固執的仰頭看著沈姨:“求求您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您就讓我出去吧。”
沈姨左右為難,有些動搖。
“您要是不答應,我就一直跪著。”說著她還要磕下去。
沈姨趕緊攔住她,還是同意了。
周如蘭說她在橋頭與謝生相見,希望沈姨能幫她在爹娘麵前打個掩護,沈姨點了頭。
她獨自出了府後按照約定快步走去水橋,天黑人罕,隻有一輪明月照著她的前路。她穿梭在小路上,心裏想的都是見到謝生後的情景。
快到橋頭時,她撞到了醉酒的徐敬年。
謝生在路上為周如蘭買了些鮮花餅,捂在懷裏怕撒了,小心翼翼的向水橋走去。
就在路過當初舉辦文宴的那片樹林時,他聽到了一聲慘叫,然後是哭喊聲。
這聲音有些熟悉,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猶豫了會兒還是向林中探尋。
“阿生!阿生救我!”
謝生腦子“嗡”的一聲,太陽穴突突直跳,向林子深處飛速跑去。
哭喊聲越來越大,還伴隨著男人的啐罵,他聽到周如蘭哭著喊自己的名字。
“如蘭!!!”他眼底發紅,看到了女人在地上掙紮的模糊身影。
他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胸腔裏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燒。“住手!!放開她!!!”他大吼著要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