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疑問讓秦雙笑一夜未眠。
她想,如果自己父親這一支並沒有參與徐敬年的交易,甚至對此事一概不知的話,她可以考慮考慮回家看看。
但她一想到家裏人給她安排的各種麻煩事,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有一件是問過我意願的。”她氣的嘟囔了一句。
白染衣背對著她,也沒睡著。聽到這一句,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些什麼。
“你家裏沒派人找你?”她問道。
秦雙笑翻了個身,雙手枕在腦後道:“當然找了,但我既然都逃出來了,哪兒那麼容易就被他們找到。”
白染衣默了會兒:“賣進酒樓後要被斷掉聯係,正合你意。所以你故意待在酒樓裏遲遲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
“對!”
白染衣不鹹不淡的評價了句:“有恃無恐。”
秦雙笑轉頭瞪了她一眼:“你是想罵我不識好歹,白眼狼吧?”
“沒有。”白染衣頓了下,聲音有些輕:“我跟你差不多。”
“你說什麼?”秦雙笑來了興趣,“你也是溜出來的?你家是哪兒的?”
白染衣沒理她,“睡覺。”
秦雙笑卻不肯放過,喋喋不休的追著她問。
“難道你也和家裏人鬧掰了?你沒想過回家?”她幹脆側過身來對著她的背影道:“那你後悔了嗎?”
白染衣轉頭瞥了她一眼:“你後悔了?”
“怎麼可能!”秦雙笑一口否定,“我是問你。”
白染衣將手肘搭在眼上:“那你為什麼跟著卓嫂出來?”
“我……我那是不想待在酒樓做苦力了,你別亂揣測我。”她惡狠狠道。
白染衣沒拆穿她。
她一個人咕咕囔囔:“他們總是問都不問就替我擅自做主,總是美其名曰的說為我好為我好,我去哪兒都要問,做什麼都要管,煩都煩死了。一點都不尊重我,我幹嘛會後悔?”
白染衣一直沒理她。
夜一深,身邊人就自然而然地歇了。
白染衣卻一直清醒著。
她想對秦雙笑說“你其實已經很幸福了。”但她始終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這話聽起來並不令人舒適,意思跟別人罵自己不識好歹一樣。
其實幸不幸福自己能感覺得到。秦雙笑也許是耍小性子和父母鬧矛盾,也許是真的父母管的太緊讓她無法表明自己的獨立。
但愛與恨交織著,無論現在站在哪一麵,愛始終都在。
這種感情羈絆最深,隻要某一方想通了、退一步,就能將所有風暴息止。
大多數都是幸運的,都能等來風暴偃旗息鼓的那一天。畢竟血濃於水,時間也會磨人。
但自己的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
白染衣盯著銀鐲,從她身後看就像睡著了一樣。
她其實什麼也沒想,也沒有激起什麼情緒來。她隻是突然覺得,有些孤單。
但還好,沒有沉溺其中,還能分神聽聽窗外的風聲。
大概是東方真的借了點安心的力量給她吧。
這晚她睡得很好,夢裏罕見地沒有出現任何壓抑的場麵。
她隻在模模糊糊的畫麵裏聽到東方對她說“你很好,你沒有錯,你要相信你自己。”
夢很短,隻在合眼時出現了一瞬,此後一夜無夢,睜眼便是晴朗。
***
等到江故病完全好已經是好幾天後了,就像孫靖說的,日子過的太安逸了反而讓人心裏惴惴不安。
但也沒有多麼安逸,因為鋪子上的事確實越積越多。
王臨風在應天留了好些日子,來信說打算過兩天回京城處理這邊的事,讓江故先撐住,但別太勉強。
但江故做什麼事都是竭盡全力的,不存在什麼“別太勉強”。
又或許是徐敬年發現孫靖逃走後雖然始終找不到,但也沒爆發出什麼,猜測他也許還是一無所知便緩了緊逼的節奏。
但這一緩,就緩出了大事。
街上又開始陸陸續續張貼起尋人的畫像,每張畫像上的人各不相同,但都有個共同點——
全部都是酒樓裏的人。
不幸中的萬幸是,還沒看到有張貼王府裏這三位畫像的。
酒樓掌櫃一死,不少人趁機逃了出來,還在一一排查人數。
江故得來的消息,今晚徐敬年要去天香樓。
“約了人?”棠月問。
“或許。”他答道。
“你怎麼套消息隻套一半的啊?”王識很是不滿。
“能套到徐敬年的消息已經很了不起了,要不是江故四處跑接觸的人多,這消息還不一定能被我們得知呢,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棠月懟了他一句。
“這次去天香樓很有可能是去核對人數,或許還會來些應天的人。”東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