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沐府用過晚膳後便散了,今日這般的熱鬧也是讓沐懿久違的歡顏。
柏川已在禦花園等候多時了,茶水、糕點,火爐,請的是京城中最好的戲曲班子還有雜耍藝人,在他眼中鍾玉良不過是個孩子,這新年的晚上還讓他一個人關在宮裏屬實過意不去。
叫秋笙準備好了,他獨自向天正門走去,不知頭上的白是華發還是雪花。走過一重重宮門,送走一代代帝王,這位忠心服侍了仁宗、英宗再到如今新帝的老人,背影是那麼堅毅又落寞……
宮內雖懸掛大紅燈籠,但終究是燭火之光,宮牆仍然晦暗殷紅,那燈籠中的紅光反而增添了一絲可怖的氛圍。
這樣的夜,這樣的景,他不禁回想起替文帝傳遞聖旨的那夜……
天正門外,三個身影,有些許模糊,他清晰地記得,在三年前的那個正月初一,文帝也是帶著遠山、秋荑出宮尋樂,自己也是站在天正門候著他們。
“陛下…陛下!”柏川跪在雪地上,忍著額頭和膝蓋刺骨的寒涼,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淚水亦從眼眶滑落。
這下可把鍾玉良嚇得不輕,也不顧身旁的二人,踏著厚厚的積雪跑向柏川,“柏川這是作何,快起來!”
柏川抬起頭,發覺眼前人並非心中所思,即刻調整好情緒。
“陛下…老奴失態了,老奴在禦花園這般了一番,就等著陛下了。”
“柏川你有心了,朕應當早些回來的,讓你等久了吧。”鍾玉良伸手撣去他身上與頭上的雪,這是莫大的殊榮。
行至禦花園落梅亭,亭子前方的空上地戲台已經搭建完畢,周圍的梅花雖有些許閉合,但香味尤甚。
“你們幾人也留下陪朕一同作樂。”
“陛下這……”
柏川搖頭,“陛下既然吩咐了我們答應便是,人多也好熱鬧些。”
秋笙這才閉嘴,與幾人一同坐下。
柏川遞上戲本子,“陛下還請您先選一折子戲。”
鍾玉良接過翻閱起來,“那就點一出《牡丹亭》。”
柏川有些許意外,按照陛下的性子理應是《定軍山》、《借東風》、《空城計》之類,這一出《牡丹亭》作何解,莫非……
思索之際,戲台上便已熱鬧起來。“【蝶戀花】〔末上〕忙處拋人閑處住。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隻有情難訴……”那念白空留婉轉,讓眾人置身其中。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唱到此處,鍾玉良感觸頗深,不覺眼淚流轉,所幸大家沉浸戲中,連鍾玉良自己都沒察覺,但這一切都被柏川看在眼裏。
……
回攝政王府的路上,沐瑤雖未前往但並有削減鍾洵絲毫興致。
“王兄,我應當做哪些準備?聘禮應當準備哪些物件?王嫂,瑤瑤她除了茉莉可還有喜歡的?對了我還要寫封書信告訴大山!”鍾洵問東問西,眼中放出驚人的光芒。
“你啊,眼前要準備的是沈湛的加冠禮還有他和芳菲的婚事,你啊,早著呢!”
“哈哈哈哈哈!”眾人大笑,連鍾洵愣了一陣也笑了起來。
“夫君,你們晉王一這脈可是傍上我們沐家了,妾身與瑤瑤都嫁與了你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