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出未出光辣達,千山萬山如火發。
看著天際邊升起的那一抹紅霞,妖豔如血,就像一道巨大的紅色帷幕,慢慢的席卷過來。
楊安生渾身顫栗,感受著那迎麵而來的炙熱,還有若隱若現的低沉吟唱聲。
他感覺天旋地轉,呼吸急促,毫不猶豫的轉身,像一個受驚逃亡的野獸般,向著前方重巒疊嶂的群山,亡命奔逃。
那些神秘莫測的吟唱,仿佛穿越了歲月,從神秘的遠古傳來,帶著不可知的力量和韻律,在這片浩瀚無垠的荒涼曠野中回蕩,伴隨身後的妖豔霞光,向他越來越近,似乎在追趕著他。
“轟轟——”
一道濃稠的霞光從頭上拋灑而過,將他、將曠野、將遠方的群山都籠罩其中,抹上了一片絢麗的血紅。
一道古老悠揚的鍾聲如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他停住奔逃的腳步,顫顫巍巍的扭轉身去,緩緩的抬起頭:
高懸在雲端之上,散發著無盡血色的,是一顆的巨大眼球,它渾身燃燒著沸騰的火焰,那熾烈的溫度直將整片天空扭曲,仿佛整個世界都將淪陷在熊熊烈火中。
在楊安生恐懼的眼神中,那顆巨大的眼珠微微顫抖著,突然猛的睜開,直勾勾的盯著楊安生。
一股蒼涼、宏大的古老氣息撲麵而來,就好似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雖火焰炙熱,但楊安生他如墜入寒冰,一股刺骨的恐慌從心中湧出,讓他幾乎窒息。
“轟”
一股奔騰的烈焰在曠野中升騰而起,滔天的烈焰瞬間向他湧來,吞吐著火舌將他淹沒。
\"啊!\"
火海中發出痛苦而絕望的嚎叫,在那漫天的烈焰之中,他也隻能慢慢被徹底的吞噬,直至化為一抹塵埃,消失在這片遼闊、無垠的曠野之中
......
‘嘩’
床上的被子被猛的踢開,楊安生一把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環顧著四周,見那陳舊泛黃的天花板、黑紅的小書桌,甚至是那熟悉的房間的味道,才讓他慢慢心安。
隻是身上濕漉漉的背心,黏糊的貼在身上,有些煩躁。
他坐在床上,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看了看抬起的手臂,見小麥色的皮膚、毫無損傷,便用手背擦去了額角上的汗水。
又是清晰到分不清現實的夢,在那廣袤無垠的荒原,懸掛的巨大眼球,低沉且神秘的的吟唱,在那恢弘之下,他就仿佛一隻渺小的螞蟻,被沸騰的烈火點燃,最終化為灰燼。
楊安生揉了揉頭,精神還有些恍惚,他以前很少會做噩夢,尤其是這種離奇古怪的夢。
他從不信鬼神之說,畢竟一個接受過係統的應試教育的高中畢業生,快要上大學的十七歲少年,對於鬼怪誌異,實在是不敢苟同。
“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吧?”楊安生喃喃道。
畢竟高考的壓力還是很大的,尤其是他這種普通人家。
隻能期望一切順利,能到一個大城市去,離開這個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城、離開這個養育了他十七年的家。
畢業後,找個穩定的工作,好好賺錢,再接姥姥妹妹過去,然後普普通通的過完這一生。
隻是那青春、單純、美好的幻想,或許隻有夢鄉中才能實現。
‘沙沙...’
一縷一縷的陽光,透過窗外被微風卷動的樹葉,照射了進來,灑在些許消瘦的臉上,落入了瞳孔中,他眯了眯眼。
看著一顆黃昏中的慘陽,趴在雲邊上,透過他的窗台,偷偷的窺望進來。
‘滴滴、滴滴
他伸出手摸索了一下枕頭地下,掏出一個手機來,打開屏便看到了從小玩到大、且還是高中同桌的最要好的朋友——現在的班長接連著發來了好幾條信息:
“準備好了沒?這是班級最後一次活動了,不要遲到哦!”
畢業的班級聚會,是他們班在城東的一個小飯店的小活動,打算在大家上大學、分別前再最後聚一聚
他們班長原本是想向學校建議整個畢業年級一起搞畢業典禮,楊安生覺得這有些傻傻的,所以班長也就放棄了。
到最後,畢業就組織自己班搞個聚會,作為分別前的留念,也足夠了,過後大家便天涯海角、各奔他方。
楊安生看著手機,會心的笑了笑。
回了一條答複後,便去洗掉一身的粘膩,換上一身幹淨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站在鏡子麵前欣賞著:還算是高挑的身材、青澀的臉龐,烏黑的短發。
“起碼能和帥字沾沾邊吧?”
下樓,和姥姥打了招呼,便出門去。
落日慷慨揮灑著餘暉,不再年輕的小城沐浴著夕陽,為自己披上了一件單薄、淒美的外衣。
小城就像個年老色衰的母親,已養育不了她親愛的子女,隻能沉默著,沉默的看著子女遠去,去尋找新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