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宮宴設在了麟德殿,是新帝登基以來,最為熱鬧隆重的一次。

宮人們魚貫而入,井然有序的擺上各色佳肴。

坐在上首的是年過不惑穿著明黃龍袍的元嘉帝,和身著鳳袍的沈皇後。

因為語言不通,元嘉帝的下首還站著幾個精通厲族語言的譯者。

往日充當翻譯的都是右相趙奕,但他長途跋涉了近一年,剛回到京都之後就抱病了,也不知道今日會不會出現。

劉煦身著華服,自從劉楚楹前往和親之後,內務府就再也沒克扣他和母親的份例,過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但現在,內務府那些見風使舵的奴才,恨不得把之前撈走的油水翻倍還回來,身上這身華美衣服自然也是他們的孝敬。

他有些緊張的扣著衣袖,麵色複雜的盯著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厲族人。

他們沒甚吃相,有時候甚至用手去抓,中原美食精細,哪裏是他們這些蠻子能想象的。

劉煦深惡痛絕,他美好的阿姐,該配上這世上最有才學最驚豔絕倫的男子,絕不會是這些蠻子。

都是他無用,還要靠阿姐在那虎狼之地為他謀劃。

劉煦死死的壓製住心中的羞憤,低下頭不再去看,怕再多看一眼,就會在這個不容有失的宮宴上生出亂子。

無論是劉縉還是高公公,他們都說阿姐很受厲族新王的寵愛。

但都沒有一個人說,阿姐成為了厲族的大王妃,依舊以公主相稱。

這說明什麼?

若厲族新王真的愛她,又怎麼可能不願給她名分,他不過是把阿姐當成一個玩具看待。

他不敢相信阿姐是怎麼在這麼艱難的環境下,步步為營,不僅要努力活下來,還要討好粗鄙醜陋的新王,甚至還要惦記遠在千裏之外不中用的母親和弟弟!

都是因為他,如果沒有他的出生,沈皇後那個毒婦就不會忌憚上他們的母親,就不會設毒計害的母親永久失寵。

若不是因為他,母親也不會那樣糟踐阿姐,害的阿姐走上了那條路。

他好恨,恨不得殺了這個無用又多餘的自己。

可是,阿姐還在等著他接她回家,除了他,阿姐又能指望誰?

無論花費多少代價,他都要做到,否則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煦兒!”

元嘉帝喊了劉煦幾聲,卻不見劉煦反應,不由得加重的語調。

徐妃身著華服,豔麗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遠遠的看著,就像是重回了她最耀眼的雙十年華,可近看就能看到她眼邊怎麼都遮不住的憔悴和細紋。

她麵露擔憂的站起身,她這兒子向來乖巧聽話,怎麼今日?

“父皇,兒臣剛剛走神了。”劉煦瞬間收斂表情,恭敬的站起身朝元嘉帝彎腰致歉。

“這麼好的日子,你在憂慮什麼呢?”元嘉帝麵露不悅。

當初選擇把小九送去和親,他這老老實實的兒子可是跟他鬧了許久,事關國事,劉煦這般不懂事,他早就對他不滿。

現下事情已定,小九更是沒有辜負他的信任,贏得厲族大王的喜愛,最終促成了北襄和厲族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