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師,我想見見您行嗎?”
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孩子稚嫩的聲音。
“你有什麼事,在電話裏不能說嗎?”
“在——在電話裏不方便……我就是想見您,求您了司老師……”
聽著最後幾個字輕得幾乎聽不到聲音,我的聲音也情不自禁地輕了下來。但我意識到她一定是有什麼難言的事情,就又反問了她一句:
“你是不是學生?”
“就——就算是吧。”
“就算是吧,什麼意思?”
“我已經好長時間不上學了。”
“為什麼?”
她的聲音更低了。
“不好說……太丟人了……”
我一看表,已經是晚上6點20分。在北方的冬天,這個時間已經是漆黑一片了。我有些擔心地說:
“這麼晚了你能來嗎?”
“能!”
她回答得非常堅定,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明天白天來行嗎?”
她有點急了:
“不,不,司晶老師,我今天必須要見到您,對不起……”
聽得出這還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孩子,時間晚了還知道表示歉意。我問她:
“你知道我在哪嗎?”
“知道,門牌號我都知道。”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
“你離我這兒遠嗎?一個人來不會出事嗎?”
“不會,我已經習慣了……”
她的回答仍是那麼堅定。放下電話,我下意識地拉開窗簾向外張望,外麵下著零星小雪,雪花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飛舞著在窗前飄來飄去,給冬季的夜晚增添了幾許冷清,幾許淒涼,幾分恐懼。想到那個陌生的女孩子,聽聲音最多也不過十幾歲,一個人在這樣的黑夜裏孤零零地走在無人的大街上,萬一……我不由得一陣緊張,後悔不該讓她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不安地驅動著輪椅轉來轉去,不斷地在心裏為這個小女孩兒暗暗祈禱……
我的聽覺神經聚焦在門上,哪怕是一些微小的聲音都逃不過我的耳朵。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讓我這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我趕緊驅動輪椅過去,來不及問是誰就把門打開了,可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愣住了:昏暗的燈光下,一個時髦的女性站在我麵前。我本能地把門關上,隻留下一條縫,警覺地問:
“你找誰?”
她的一隻手拉著我的門,生怕我把門再關上。
“司晶老師,我就是剛才給您打電話的嬌嬌啊!”
我簡直無法相信這就是剛才那個讓我十分擔心的“小女孩兒”,但那“稚嫩的聲音”告訴我就是她。我把她讓進屋裏,明亮的燈光下,我才將她整個人看個一清二楚:細高的個,足足有一米七十。身著一件淡藍色羊毛絨大衣,腳上一雙高跟、高統皮靴。一頭長發披在腦後,臉上有些蒼白,顯得有些憔悴。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你事先不知道她還是中學生的話,你怎麼也不能把她和“中學生”這幾個字聯係到一起。成人的時髦打扮讓她多了幾分成熟,然而那張病態的、稚氣未消的臉與其形成了一種反差,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幾許遺憾,又有幾許酸楚。敏感告訴我,她肯定在經曆著一場讓她身心憔悴的重創。
“嬌嬌,你這麼晚找我什麼事?”
“我——我——”
她為難地低下頭,漲紅著臉,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我鼓勵她:
“沒關係,你能來找我,就說明你對我非常信任,無論你遇到什麼麻煩,我都能盡力幫你,起碼我能給你一點力量啊!你在電話裏說你‘出事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她哭了。
“司老師,我……”
接下來,她聲淚俱下地講了自己並不長,但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卻是夠挫折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