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恁不是妖怪？”
“嗯？”
塵逸微微一愣，看到自己手上已經結痂的傷口時，這才想起自己到目前為止還未重新把自己拾掇一下，渾身的血跡怕是嚇到這小孩兒了，於是用衣袖擦去臉頰上的血跡，耐心解釋道:
“我不是妖怪，是從玉泉院來的修士。”
妖人娃兒大寶肉眼可見地憋回去了眼睛裏麵的眼淚，滾滾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後拍了拍屁股。
“修士？”
大寶對這兩個字有一點印象，好像是大人口裏非常厲害的好人，於是對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可怕的大哥哥放下一些警惕。
“那恁為啥從山下麵爬上來啊。”
塵逸沉默了片刻，道。
“我迷路了。”
“迷路了？”
大寶的眼睛裏也布滿了大大的疑惑，修士也會迷路嘛？還以為隻有自己會迷路，看來修士也沒有大人說的那麼厲害嘛！
“嗯，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裏，家中長輩呢？”
“俺不是一個人，俺是跟俺阿爺一起來種糧的，俺阿爺現在在撒種呢。”
這個孩子應該是附近村裏子的農戶的孩子，他阿爺...應該閱曆豐富，會認去淩口的路......吧？
“那你阿爺現在在何處？”
大寶坐起身子，轉身小跑來到一塊巨大岩石麵前，噌地爬了上去。
趁著這個間隙，妖人小娃兒身後的那些小毛團們引起了塵逸的注意。
“這是....”
塵逸蹲下身子將一隻小毛團提了起來，其他毛團紛紛圍著塵逸跳躍起來。
“嘰裏咕嚕！”
“嘰嘰咕咕嚕嚕嚕！”
看著眼前這群蹦蹦跳跳的藍色毛絨團子，塵逸不禁聯想起自己之前在永定大典上所見的記載:
“山孕地氣，千萬載化而為靈，絨毛渾圓，鳴聲嘰咕，淳淳無垢，性善活活，祭得澤雨，可避山火。”
原來是澤雨山靈。
塵逸恍然。
這澤雨山靈乃是山脈蘊含的地水之氣所形成的自然之靈，性格溫順，親善生靈。
因為澤雨山靈本身就是純正的水靈氣所化，所以其對群山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旦發生山火，這些澤雨山靈就會彙聚在一起，通過獻祭自己化作水霧來進行降雨儀式，雖然山火的規模往往難以控製，但這些小家夥確實可以用自己的身體為無數生靈提供出一片避難所。
揉了揉小毛團子後，塵逸就聽見了那小娃兒的叫喚。
“俺阿爺就在那片坎兒。”
順著妖人娃兒所指眺望而去，眼前是高海拔，起起伏伏的群山，而在下方的山地之間，那些不起眼的縫隙中，儼然是條條平整的土地，上麵有明顯被開墾過的痕跡。
這裏的人們生活條件比村子裏要艱難多了吧....
望著那些不規則的，東一塊西一塊的條狀農田，塵逸如是感歎。
龍雲村擁有相當大麵積的平原和肥沃耕地，還有豐富的水資源灌溉，即使如此，也無法保證年年庫有餘糧，年景不好的時候還需要冒險去山林深處狩獵，補充食物。
而眼前的農田，近乎是在群山的夾縫之間開墾出的小塊耕地，貧瘠、幹涸，隻有群山窒息般壓抑下，苟延殘喘的孱細泉水可以用於灌溉。
很難想象，這種地方還會有人生活.....
“喂？”
直到大寶的聲音將塵逸的思緒拉回現實。
“嗯？”
“俺帶你去見俺阿爺，阿爺啥都知道，迷路也不怕！”
看著妖人小娃兒稚嫩童真的麵孔，塵逸自以為從村子滅亡後，變冷變硬的心腸似乎生出一些柔軟。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