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傍晚,車水馬龍的淩口街道上已經少了白日的喧囂,夕陽映照之下,兩者四目相對,雖然塵逸帶著獸耳獸尾,但容貌沒有什麼改變,看得那人此時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嘴唇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逸.....逸兒哥!?”
“你.....你還活著!?”
聽著那已經有些失聲的語調,塵逸此時隻覺得腦袋仿佛被一記重錘狠狠砸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黃昏稀薄的日光撒在那人身上,熟悉臉龐映入塵逸眼眸,一瞬間,仿佛一道牢牢銬在塵逸脖頸上的枷鎖驟然崩裂,塵逸展露出了即使在麵對琴冠蟒王時,也未曾有過的動容,嘴裏不自主地低聲喃喃:
“阿....阿岩?”
眼前之人,正是塵逸以為的,早已經在那場災難中被深埋地下的.....自己的堂弟——琿岩。
還沒等塵逸從呆滯狀態中緩過神來,一個熱烈而有力的懷抱就已將他整個人箍在了裏麵,塵逸感覺到臉頰上傳來蓬鬆毛發帶來的瘙癢感,脖頸處快速濕潤,那是琿岩控製不住的眼淚。
周圍來往的行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向這兩位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妖人青年投去了某種異樣的目光。
可琿岩此時哪兒還管得了這些,抱緊堂哥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抽泣著嗚咽:
“嗚嗚嗚....逸....逸哥.....你還活著...還活著!”
“太好了....太好了!”
“嗚嗚嗚.....你和大伯他們....進了老鴉嶺...老....老鴉嶺動了....然後就..就沒了....村子..村子也沒有了....大家...大家都以為....都以為你們....你們死了.....嗚嗚嗚......”
“真的沒想到....沒想到......逸哥...逸哥還活著,太好了...嗚嗚嗚.....”
耳邊斷斷續續的啜泣嗚咽聲音將塵逸逐漸拉回現實,身為兄長身份的自覺讓他下意識安慰道:“沒事,阿岩不哭.....”
琿岩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下,自己情緒過激會引起一些沒有必要的關注,於是抹袖子擦幹眼淚,抽了抽鼻子,紅腫著眼睛眼巴巴望著塵逸。
“嗯..好....”
而塵逸的腦海在處理完琿岩話語之中的信息後,猛然想起了什麼。
大家.....大家!?
也就是說,現在應該不隻是琿岩一個,村裏的人們還有其他人在那場災難中活了下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塵逸突然激動起來,猛然抓住琿岩的肩膀,咽喉滾動吞咽下一口唾沫,神情無比緊張。
“咱娘,咱娘呢?咱娘還活著嗎?!”
“嗯!”
琿岩表情認真,重重地點了點頭。
“俺娘和芸姨她們老人家現在都好著呢!”
“呼——”
塵逸的肩膀猛然垮了垮,胸膛內肉眼可見地深深送下了一口氣,此時,那種仿佛被命運眷顧,失而複得的欣喜,比從駱先生口中得知琴骨刀的價值時更要讓塵逸心安百倍!
娘還活著!
僅僅是這一個信息,就足以驅散任何籠罩在塵逸心底的陰霾。
哪怕現在天色昏沉,已快入夜,但在塵逸眼中,此刻的世界簡直要比這幾個月以來的任何時候都要光彩奪目。
現在的塵逸也顧不上去追蹤什麼神秘破爛匣子,殘留的那隻右眼急切又熱烈地盯著琿岩的眸子,抓著琿岩肩膀的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度,甚至隱隱凸顯浮現出血紅的筋脈。
“阿岩,快跟哥說,咱娘現在在哪兒?在哪兒?”
琿岩也是被塵逸這般近乎瘋魔的狀態嚇到,肩膀上傳來的劇痛更是讓他覺得逸哥現在的情緒有些失控,於是暗暗吞下口唾沫後開口:
“哥,咱娘都好著呢....你先別激動,咱倆先找個清淨地方慢慢說好嗎?哥你捏得我胳膊好疼....”
“!”
回過神的塵逸急忙鬆開了緊攥琿岩胳膊的手掌,看著琿岩胳膊上被抓出的淤青,意識到無意間傷到兄弟的塵逸心裏難免有些自責,向四下看時,這才注意到周圍已經圍上了不少看熱鬧的行人,其中甚至不乏修煉者存在。
嘖....麻煩.....
“阿岩,你跟我來。”
說著,塵逸一把抓住琿岩的手,另一隻手開路擠出了人群。
而琿岩此時才開始從重逢的喜悅之中稍微緩過勁來,一邊被自己逸哥帶著穿過人群,一邊在打量塵逸時注意到了逸哥身上明顯的不同,目光停留在了自己逸哥那張清瘦麵容之上。
“哥....你的眼睛....”
“嗯?”
塵逸抬手摸了摸空洞洞的左眼眼眶。
“老鴉嶺上丟了。”
“哦.....”
老鴉嶺啊.....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