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鐵站出來,李朝陽結束了腦中的思想,往家走去。
中海觀園B區,西門。
“朝陽,放學啦?”門口的保安衛大爺笑嗬嗬的向朝陽打招呼。李朝陽點了點頭,然後就走遠了。“唉,多好一個孩子啊。學習又好,還這麼文靜。隻可惜他的小家庭亂糟糟的,倒可惜了這孩子。”
從小時候起,家中的矛盾就從未停止。或許人類就是如此,總是喜歡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而大打出手,甚至魚死網破。李朝陽漫不經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為他知道家中沒有他值得期待的事情——和平與安穩。
拉開門,李海喝的爛醉躺在沙發上,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似乎失去了意識;地板上堆積著捏癟的啤酒易拉罐、被打碎的白酒瓶和不可名狀的嘔吐物。
臥室裏隱隱約約傳來韓麗雲的哭泣聲。李朝陽走進門內,看見母親蓬頭垢麵的模樣,一想就猜到父親又和母親爭吵甚至打架了。
李朝陽沒有說什麼,從客廳拿了一包抽紙遞給母親,隨後轉身走出房間去收拾殘局。
在家中的壓迫感使他內斂到一言不發,而在外既要裝出好孩子的模樣,又要和部分傻逼同學心平氣和的溝通。如此巨大的壓力使得李朝陽漸漸變得扭曲,猙獰。
這張如同小醜一般的麵具,到現在,已經焊死在臉上長達十四年了。身為平常人,我們近乎無法想象這十四年來李朝陽如何度過。
不過沒關係的,都一樣了。還有一年就要中考了,中考之後我一定要申請住宿,希望能給自己一個好些的人生吧。李朝陽內心自顧自的想著,全然忘記了眼前的現實是多麼的醜陋,多麼的不堪入目。
或許這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最高境界,又或者李朝陽已經麻木了吧。
這巨大的割裂感讓他自己喘不過氣,漸漸的,抑鬱的種子在他的內心生根發芽。未來隻會有更多的苦難,而苦難偏偏是為了磨煉而生。可磨練卻隻會徒勞的消磨人的意誌,最終淪為行屍走肉般的玩偶,沉淪在世間享受著盛世浮華帶來的泡沫般的虛影生活。正義在切割自己,邪惡也在切割自己;家庭在切割自己,社會同樣在切割自己。
又是一年暑假。蟬鳴響徹了整個假期,西瓜的甜蜜,汗水的鹹澀交織在一起,描繪出瓜農勞作的場麵。
但這次,再也沒人陪伴在李朝陽身後了。暑假結束後,學校突然宣布要分班考試,所有人都在積極備考。
隻可惜原本的幾個玩伴卻再也不能見麵。他們幾個被分離了很遠,跟李朝陽在一個班的隻有章揚的一個追求者,名叫秦小賢。但李朝陽本就和章揚幾乎不來往,更不必說“朋友的朋友”這麼遙遠的關係了。
分班後,李朝陽本就孤僻的性格更加突兀的顯露了出來。如同融雪後的冰山露出了它那尖銳無比的冰刺一般,透著陰森森的冷氣。他在班裏沒有朋友,沒有熟人。雖說不上特立獨行,但也算得上是獨來獨往。
初三快節奏的一年,如同白駒過隙。眨眼間,李朝陽已經從中考考場走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這三年來的生活。隻可惜以前的點點滴滴再也回不去,不知道唐柔和張豪那幾個考的怎麼樣。”李朝陽自顧自的想,眼中又燃起了那股“少年當自強”的火焰,似乎宣告著這世間:“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