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挑起濃眉,喜滋滋道:“誰讓我有個好書記呢?怪我呐?咱們講道理唄,讓其他鄉鎮那些家夥眼紅去吧!”
柳遠熙仰頭大笑。
江寧幹淨利落地拍過馬屁,站起身,指了指脹鼓鼓的荷包,嘴上說聲“謝啦”,大搖大擺走出門去。
隔壁,屋裏傳出一陣歡笑聲。
走在樓道上的副鄉長不用猜就知道,定是土包工頭柳胖子正在向鄉長報喜。
中午,一對並蒂蓮般的母女,陡然出現在橫山場鎮那家軍軍飯店門口,讓十六歲的服務生春芽子頓時目瞪口呆。
從未走出橫山場鎮的少年,至今所見最美豔的女子便是尤二姐,那位成天嘴唇猩紅、露出大半個白皙胸脯的寡婦一來飯店,讓多少那些口水滴答的食客食欲大增,點菜喝酒都豪爽不少,唯恐丟了麵子。
此時,麵對眼前兩位女子,少年懊惱自己讀書太少,一時找不到貼切話語準確形容,在一片萬馬奔騰的慌亂中,好不容易想起玩伴說過的一句電視台詞,“美若天仙”。
直到年紀稍長的女子開口,問是否還有桌位時,少年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讓開道路,音腔顫抖:“有……有呢……客人請……請呢……”
少女隨在母親身後往裏走,朝著服務生抿嘴一笑。
可憐的春芽子隻覺雙眼發軟,臉紅筋漲,不知所措。
飯店老板柳軍軍瞪一眼沒出息的家夥,扭著豐腴腰肢上前熱情招呼,將客人安頓在臨床桌位,掰著手指細數一番特色菜品,見兩位美豔客人隻點了一個素菜一個蛋湯也不生惱,笑嘻嘻地誇讚:“姑娘真俊呢,莫說男子,就是女子見了也挪不開眼睛的,隻望一口吞了才好!”
少女抿嘴笑道:“謝謝,老板娘也挺漂亮呢!”
柳軍軍仰起白皙脖子哈哈大笑,隻覺胸前還有些優勢的山峰顫抖不已,用手擦著已有細小魚尾紋的眼角,歡喜道:“姑娘不僅人長得漂亮,說話也漂亮,姐姐真是開心!”
走向後廚時,飯店老板踢了一腳還似一根木樁般站著的服務生,笑罵道:“美了你,還不趕緊去拿碗筷?記得用熱水再洗涮一遍,這兩位可是咱飯館的貴客呢!”
春芽子一溜煙跑向碗櫃,歡喜得不得了。
今晚回村定要向玩伴炫耀一番,讓那些家夥羨慕死吧!
單手捧著一碗幹飯,蹲在食堂門口的江寧大大刨一口,隨後將飯碗放在地上,慢條斯理地從兜裏摸出正抖動不止的手機,瞧了一眼,接通電話,喂了一聲。
“啊!”
“哦,我曉得了!”
“行,你們回橫山吧!”
他將手機揣進褲兜,端起飯碗,繼續幹飯。
剛吃過午飯的陸秋生,神色慌亂地跑進隔壁辦公室,大聲嚷道:“柳書記,招標那事出問題了,咋辦?”
柳遠熙愕然道:“咋啦?不是一切順利麼?柳胖子的掛靠公司順利中標噠,咋就出問題啦?”
陸秋生哭喪著臉說:“剛才柳素材來電,說寧遠公司突然反水,單方麵撕毀掛靠合約,說他們自己施工。”
柳遠熙聽罷,甚覺蹊蹺,不過很快鎮定下來,沉吟一番,說道:“事已至此,就不能怪鄉政府責任沒出力,那是柳胖子沒能擺平寧遠公司,現在我們也不便插手,任由他們扯皮吧,前提是不能影響項目建設進度。”
“可是,柳胖子送的……”
柳遠熙抬手製止,打斷對方話語:“我可沒收半文。”
陸秋生如喪考妣,見書記如此態度,隻得無奈地攤了攤雙手,嘴上嚅嚅囁囁著,退出辦公室。
柳遠熙倒背雙手,在辦公室踱步兩圈,隨後走出去,站在走廊上,大聲喊:“江寧,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江寧仍然端著飯碗走進辦公室,坐在班前椅上,不忘再刨一口飯,邊嚼邊問:“柳書記,雷公不打吃飯人呢,啥事這麼急啊?”
柳遠熙坐在桌後高背椅上,瞧著一臉無辜的副鄉長,輕聲問:“你真不知道?”
“啥嘛?”
“聽說,柳胖子跟寧遠公司鬧掰啦?”
“柳胖子沒給我說,也沒給老蘇老羅說,我們都不曉得呢!況且,柳胖子也沒義務給我報告啊!”
“額……”
江寧將碗中最後一顆飯粒刨進嘴裏,重重打個飽嗝,神色凝重道:“我就不明白了,他柳胖子不是神通廣大麼?竟然任由對方撕毀合約?”
柳遠熙苦笑道:“陸鄉長很氣憤呢。”
江寧扭頭看向隔壁一眼,低聲道:“我想,既然柳胖子都打來電話了,說明他已經接受對方毀約行為。柳書記,好像不關我們啥事吧?陸鄉長氣憤啥呢?”
年輕人目光灼灼,死死盯著黨委書記。
柳遠熙神色淡然,無奈道:“事已至此,罷了!”
那一刻,江寧覺得,柳遠熙是個可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