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紙哭得發紅的臉,還有一個身影,星枝被謝大牙扶起身,不敢置信揉揉眼再仔細看,嘴巴長得老大,顫音道:“師……師兄!”
拉著他衣袖不肯鬆開,伏在他胸口嚎啕大哭,霧虛仙君無奈地輕拍背哄著她:“好啦好啦,一切都過去了。”
良久,哭到喘不上氣才肯抬頭,吸著鼻子道:“師兄,你……你怎麼……”
霧虛仙君則打斷她:“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藏書閣那位你打算怎麼處理?”
星枝一愣,垂下眼眸,泄氣道:“我亦不知……”
“唔……可以理解,可現下問題是,再沒有人拉他一把,他就要死了呢。”霧虛仙君閑閑低下頭撫平整潔的衣袖。
“什麼?!”星枝瞪大眼,隨即又低下頭,不發一言。
謝大牙欲說些什麼,星猩拍拍她後背,衝她搖搖頭,隻好泄氣作罷。
片刻後,她終於下定決心抬起頭,招呼謝大牙把自己帶去藏書閣,再交代星猩傳令下去:星塵乃是無涯山弟子,無論他是什麼身份,這一點不變。
來到藏書閣,謝大牙、星猩一左一右扶著虛弱難以站穩的星枝,再找了張椅子,鋪上軟墊讓她坐下,星枝靠在椅子上,時不時喘著粗氣。
蜷縮在地上的星塵顯然進入了自己的幻境中,無法自拔,環抱著自己,仿佛一頭受傷的小獸般,時不時發出幾聲嗚咽。
星枝盯著他半晌,她未發聲,其餘人也不敢有所動作。霧虛仙君則翹著手靠在門框處看著好戲,眼底時不時閃過幾絲精光,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終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於心不忍,歎了口氣:“星塵……”
立馬感應到有光線照進漆黑的幻境,心心念念的聲音在耳旁呼喚著自己的名字,星塵瑟縮一下,接著睜開眼,眼底猶如一片死水,不再光亮,卻在見到星枝時閃過一絲光明。
他起身跪拜在地,深深叩頭:“師父,都是徒兒不好,害您這般傷神,現下可有好些了?”
“我終是不忍這般待你,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可我,卻又無法原諒你……”
“徒兒知道,全是徒兒一人的過錯,師父可千萬不能以此來懲罰自己啊,師父萬萬要保重身體啊!”星塵不停磕頭,額上滲出血絲。
“你既是魔族,也是我修為太低沒有看出你原身的緣故,雖說你可以通過修煉靈力抑製住魔性,卻也要看你個人意願……我不會驅逐你,天下之大,你亦沒有親友在世,為師亦不忍心看著你孤苦伶仃,孤身一人……”思緒飄向了遠方,想起了那個孤苦一生卻無比向往自由的人兒……
“師父……”
“但是為師亦不想再看到你,怕是觸景傷情……你能否明白?”
“徒兒明白……”星塵以額觸地,再度叩首。“徒兒願永世追隨師父,但求師父不要趕徒兒走!”
星枝搖搖頭,一垂下頭言不發。謝大牙急了,抓住星枝的衣袖,卻還是顧及她的病體,隻輕輕拉扯,帶著哭腔道:“枝枝,你忍心嗎?我們那晚在山上還說我們還要在共度二十年、五十年、百年、千年!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呢!你都忘了嗎?”
星猩亦站出來求情。星枝則疲憊地閉上雙目,跪在地上不斷央求的愛徒、滿臉不忍的大徒弟、還有焦急得要哭出來的摯友,這一切仿佛人間鬧劇,而你,在天上是否能看到這一幕?
冷眼旁觀許久的霧虛仙君這時候不合時宜的咳了兩聲,星枝睜開眼,滿臉疲倦:“師兄可有何高見?”
星塵這時候才注意到還有其他人,抬起頭飛快掃了那人一眼,容貌清秀,身形單薄修長,玉白色道袍,一股書生氣,舉手投足之間儒雅溫和,看似平易近人,眼底的疏離卻讓人不敢靠近,周身一道不甚明顯的光暈,顯示出此人的來曆不凡。
霧虛仙君似笑非笑,一展無字折扇,不時扇動幾下,悠哉悠哉行至星枝身旁:“小師妹,這雖不關我的事,但是我作為仙君以及你師兄有必要提醒你幾句,這魔族來曆不明,魔力雄厚,恐憑自己不能壓製住魔性,你就這麼放任不管,結局嘛……”
“那依你之見?”星枝思索了一番,詢問道。
“暫且留在身邊吧,委屈你了,小師妹。”說罷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低下頭糾結一番,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終是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