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瞪瞪吃完雞蛋卷餅,李英打著哈欠去刷碗,刷著刷著沒由來的有點想吃煎餅果子,確切的說是想吃裏麵的薄脆。人就是這樣,會忽然很想吃某樣東西,其實真吃到嘴裏估計也就那麼回事,但架不住當時就是想吃。不過想歸想,這個年代這個地方又沒得賣。還有什麼類似薄脆口感的呢?李英想了半天想到了豬油渣,都是脆的,十幾年沒吃過了,感覺應該差不多吧?
想到這,李英吸了吸鼻子對係統說:【想吃豬油渣了,我們買塊五花肉煉豬油,剩下的油渣包“大腳盒”吃吧。】
這可是件稀罕事,自家宿主居然會主動想吃某樣東西,042興致勃勃:【什麼是“大腳盒”?】
【我們那有一種米粉做的“小腳卷”,就跟鍋貼一樣,一口老大的鍋貼了一圈,一麵煎的焦黃酥脆,一麵白白胖胖軟乎乎的,據說很好吃,不過我沒吃過。因為長得太像好奶奶的腳,不忍心下嘴。】李英又打了個哈欠,【跟它對應的就是“大腳盒”,它倆都是根據形狀起的名字。我們那方言“盒”發音是“猴”,讀起來是“大甲猴”,跟韭菜盒子很像都是大號餃子,但內餡不一定非得韭菜餡,豆角、白菜、豆腐、肉都行,萬物皆可包。】
聽上去很好吃,042很心動:【好好好,就吃“大甲猴”,我們包什麼餡?】
其實豬油渣和豆腐一起燒很好吃,李英小時候吃過一次,至今戀戀不忘。不過畢竟是要帶去學校吃的,豆腐湯湯水水的包起來不太方便,還是配大白菜粉絲吧。
【白菜粉絲豬油渣餡吧。】李英泡了點粉絲,【晚上再燒個豆腐吃。】
042沒有異議,它感覺名字越長越好吃。
照舊挎上籃子牽著桃桃去碼頭買菜。路上一人一係統開始閑聊,話題自然圍繞著豬油渣。042知道李英因為生病的緣故幾乎不吃高油脂的食物,什麼五花肉、臘肉、豬蹄統統無福消受。李英也不吃豬油,倒不是不能吃,主要是吃怕了。她父親特別愛吃豬油,論盆吃,連吃麵條都要挖一勺豬油進去。他吃的是香,每回吃殘羹剩飯的李英就慘了,豬油冷了會凝固,夏天還好,冬天別提有多惡心了。之前也講過,她家的煤氣灶老打不著火,得用打火機引火,李英怕火,再加上之前煤氣泄漏過一次留下了陰影,她是能不碰火就不碰,肚子餓隻能硬著頭皮吃,凝固的豬油吃在嘴裏感覺就像在嚼蠟燭,反正不太美妙。
042看著記憶碎片裏那一碗凝固了豬油的炒飯直皺眉:【怎麼會有人喜歡吃豬油……】
李英其實能理解,自己不愛吃總不能捂住嘴不讓別人吃吧。
【六零年代有三年自然災害,史稱“瓜菜代”,沒糧食吃光吃瓜果蔬菜,肚裏也沒油水,很多人全身浮腫痛苦不堪,熬過來的隻剩下對糧食、對油脂的渴望。所以有的人光豬油拌飯就能連吃三大碗。】李英回憶起老一輩的飲食習慣,既心酸又無奈,【父親是65年出生的,也許豬油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好吃,還有媽媽的味道吧。】
042不太明白,要說一個人以前餓怕了逮著吃的狂吃它還能理解,豬油怎麼又跟媽媽的味道扯上關係了?
這事還得從一塊臘肉說起,李英的父親就跟水滸傳裏喜歡吃肥鮓的梁山好漢一樣,不光愛吃豬油還愛吃肥肉,尤其是肥臘肉,他醃臘肉得醃全肥的,白花花一排晾在陽台,太陽一曬滴的地上到處都是油,放在米飯上蒸,搞得米飯又油又鹹,李英不愛吃。
父親就罵她不知好歹。他說:“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想吃都吃不著!”
以此為話頭,他酒後失言講出個故事來。其實每次隻言片語並不完整,是李英自己拚湊起來的。
他小時候,買肉還得用肉票。家裏窮,爸爸常年在外媽媽身體不好,一家子過的沒個人樣,整天就是清湯寡水的棒子麵粥,隻有逢年過節才舍得買塊肉。那年快要過年了,媽媽給他一張肉票讓他去買肉,要肥的,最好是板油,能煉豬油,以後煮粥蘸一筷子粥也香。他回想起豬油的香味咋吧咋吧嘴拿著票早早跑去排隊,運氣好,買著一塊肥肉。想到以後有豬油吃了,他特高興。當時天色尚早,他在河邊玩了一會,河邊有棵大樹,他爬上爬下,把肉掛在樹上,守在樹下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肉不翼而飛。他嚇的不敢回家。家裏舉著火把找了半天,晚一步人就跳河了。
他說肉被偷了,家裏都不信,覺得他根本沒買肉,肉票被他賭輸了。
042聽到這裏大吃一驚:【賭?】
【那會鄉下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會設一些簡易賭場,簡單到有時候就往地上放兩隻發條青蛙,上了弦賭哪隻跳的遠。反正都是“腥賭”。】
又聽到個新詞,042不恥下問:【“腥賭”又是什麼?】
【就是想法子勾別人來賭,然後出老千騙錢。】李英皺了皺眉頭,回憶了一下某賭棍的說法,【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把人騙過來“宰了”,宰人有血腥氣,所以叫“腥賭”。】
042看宿主這個表情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直覺這個“腥賭”肯定還有別的意思。
果然,李英開口道:【我後來才知道,坑蒙拐騙被做成了生意,行話裏“腥”指的是假的意思,不止有“腥賭”還有“腥棚”,總之都是假的,為了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