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正埋頭趕稿,042閑得無聊,偷偷跑去看王文文的動態。發現他並不好過,可以說是糟糕透頂。不但被同事們孤立了,連學生們也不好好聽課,課堂上交頭接耳的跟他對著幹,總之就很糟心。042憂心忡忡地查詢快樂值,發現不減反增,居然反超之前,一路飆升到三十多。它目瞪口呆地反複確實了好幾遍才接受這個毛骨悚然的事實。
042著急忙慌地跟宿主彙報這一異常,嗓門大得仿佛天都要塌了。李英聽完轉了轉筆,陷入沉思。古怪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眼前仿佛彙聚了一團迷霧,正等著她去揭開,直覺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現在的處境不太好。】
這不是句問話,如果王文文沒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快樂值升了,係列應該樂瘋了才對,才不會像現在慌得跟活見鬼似的。
042沉默了,它不想轉播有些男學生是怎麼起哄的,仿佛王文文是個行走的大號病毒,他們看一眼也會喪失男性功能,離譜的讓人血壓飆升。
它不說李英也猜得到,看了眼時間,歎了口氣放下筆起身去做飯。
蓮藕去皮切丁,幾片臘腸混合著淘好的米燜進電飯鍋。接下來就是香蔥炒雞蛋。
說到蔥,李英最喜歡的是南宋吳文英寫的“素骨凝冰,柔蔥蘸雪,猶憶分瓜深意”,這是首表達別後思念的情詞,追憶了心愛女子用纖纖細指分瓜時的情景。很平常的畫麵,回憶起來都帶著瓜的香甜。
【打斷一下,吳文英的名字好像你和王文文名字的結合體,寫的跟你們吃的也很貼切,又是蔥又是瓜的。】
【是很有緣,他旅居蘇杭一帶,真的有去過我的家鄉。說不定還吃過我們那的陽春麵,清湯加一勺豬油撒上圓圓的蔥花粒,色香味俱全。】李英輕車熟路地扒完蔥皮,舉起潔白柔細的小蔥跟自己的手比了比,【用蔥來形容女子的手也並非個例,兩漢樂府的《孔雀東南飛》裏就有“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白居易也寫過“雙眸剪秋水,十指剝春蔥”。這些大文豪是真的很會寫了,寥寥幾筆,絕世美人躍然紙上,換我隻想著怎麼吃。】
042偷偷翻了翻記憶碎片,想看看宿主家是怎麼吃蔥的,結果發現就是切碎了拿來做蔥花炒飯。它還發現擔當剝蔥工具人的李英每次剝的小蔥長得好像還不太一樣。
【你家的蔥,怎麼有時候是紅的?有時候是白的?】
李英想了一下,覺得係統說的紅的白的,大概是指根莖部外皮的顏色。這說起來有些複雜,簡單來說就是每次吃的不是一個品種。
大蔥、韭蔥、小蔥、北蔥、胡蔥、藠頭雖然同屬於石蒜科蔥屬,有些長得也很像,但關係可能差遠了。更別提旗下五花八門的變種。像為了吃蔥白培育出假莖較長的“大蔥”,根據假莖的形態,又細分成長白蔥、短白蔥和雞腿蔥。小蔥就更複雜了,係統口中“白的”也是一個變種,叫分蔥,看起來比自家兄弟大蔥小。還有個特點是分蔥的鱗莖是成叢生長的,也就是俗稱的蔥白是連成一片的,而大蔥是一根一根單獨的。“紅的”跟洋蔥關係更近一點,叫火蔥。其實是洋蔥和蒜雜交出來的,沒長出鱗莖葉的時候就像個披著洋蔥皮的大蒜頭,因此還有個“紅蔥頭”的外號。廣東會切片拿來炸成油蔥酥,撒在腸粉上,還怪好吃的,就是李英吃了幾個月一直以為是炸蒜蓉。
火蔥還有個同宗兄弟,叫樓子蔥,它有一串離譜的外號,諸如龍角蔥、羊角蔥、龍爪蔥等等,聽起來像是龍肝鳳髓,讓人不明覺厲。李英是從村裏赤腳醫生家的那本《圖經本草》裏麵看到的,大意是說江南有種長了犄角的小蔥,蔥頭長得跟八角似的,外號就是這麼來的。假江南人·李英從沒見過這種蔥,遍尋無果,好奇地抓耳撓腮。後來還是王文文先找到了,在個老太太門口的破花盆裏。
那會老一輩用的都是搪瓷盆,磕磕碰碰就容易掉瓷,用破洞了就丟門口當花盆,種點蔥什麼的。李英還記得那是個經典款的牡丹盆,賊喜慶,一圈紅花邊,裏麵綠油油的樓子蔥長得張牙舞爪,隨心所欲。老太太還表達了自己的美學觀點——“大紅色就得綠色配!紅花配綠葉,自然界就是這麼長的!瞧瞧多好看!”,這話讓李英記憶深刻,差點帶偏了她的審美,好在後來學了葉綠素。
言歸正傳,托老太太的福,他們看到了傳說中的蔥,為此王文文特意借了台膠卷相機買了卷膠卷,也不管失不失焦慮,懟著蔥360度拍了套圖。照片洗出來,隻一眼就讓李英San值狂掉。怎麼形容呢,就是蔥的頂芽上有很多新的環生小蔥,看起來非常克蘇魯,總之那些外號起的可真太形象了。李英還給它起了個新外號——觸手蔥。
這世間還有李英害怕的東西?042一聽就樂了,極力慫恿她種點蔥。
李英聽了有點心動,有點想種。倒不是想種在菜地裏吃,而是那片空著的花壇很適合種點觀賞蔥。她家以前其實也種過蔥,父親特愛吃洋蔥,也愛囤,吃不過來發了芽的幹脆埋土裏吃長出來的“蔥”。跟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雖然實現了吃蔥自由,但也沒機會看到它開花。直到有天放學路過一片像蒲公英的植物,王文文說那是蔥花。李英才知道蒲公英是頭狀花序,蔥花是傘形花序,乍一看有些相似,實則千差萬別。李英聽著王文文介紹其中的差別,看著開成一個小球的蔥花,覺得還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