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另一麵沒有燈火,散兵應該能看見她的影子,她卻看不見他的。
南柯輕手輕腳地站起來,繞過去,視野陷入一片黑色的陰影,感覺腳踩到床褥的邊緣,她蹲下伸手,被散兵拉住,一把拽了過去。
被子掀起又落下,帶起一陣風,頭發鋪開在枕上的時候,散兵也抱著她躺下了。
無端的情緒一掃而光。
南柯才意識到,剛才堵在喉嚨裏的,大概是孤獨、或者寂寞之類的吧。
“這麼大的動作,傷不要緊嗎?”南柯抬頭,輕輕撞上了散兵的下巴。
“你以為我是誰?”散兵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臉上,“這點小傷,根本不值一提。”
南柯驚得縮了一下,感覺到光滑的觸感,又放鬆下來,小心地摸他的臉。
白天還嚴重得毀掉了半張容顏的可怕燒傷,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
“這就好了嗎?”她又往他另一邊臉摸摸,確定自己沒有記錯位置。
“沒有傷到骨頭,內髒也完好無損,我又不是陶瓷做的,”頭頂的嗓音帶上一絲傲氣,“倒是你,噩夢做怕了,不敢睡覺了?”
“不是……”
“明天我們去把阿望找回來。”
南柯忽地沉默。
“嗯?”散兵發出一聲鼻音,“你難道不是在想這個?”
南柯搖頭,又點頭,半晌囁嚅道:“原來你會好好叫阿望的名字啊。”
“她配嗎?”散兵輕笑。
是是,阿望不配。
她也不配。
不配到夢裏的散兵當麵叫她名字,她一個驚嚇立馬察覺到違和感。
南柯歎了口氣,手指搭到散兵肩背,摸索他另一道傷口,肩胛處沒有臉上好得快,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觸感凹凸不平。
縮著腳用腳背去碰他小腿的時候,忽然被散兵一抬腿壓住了:“誰讓你亂摸了?”
南柯一凜,縮起來假裝鵪鶉。
散兵把她挖出來:“別縮在被子底下睡。”
“我習慣……”
“現在開始改掉。”
“國崩……”
“又怎麼了?”
“你壓到我頭發了。”
“……”
散兵短促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要是南柯夜視能力好一點,估計已經看到他一臉嫌棄了。
南柯卻逐漸平靜下來。
不管是在夢中的過去,還是現在,似乎隻要有他在身邊,再壓抑的心情都能好起來。
希望一覺醒來,阿望和淺瀨響都能平安地、早早地回來。
南柯默默祈禱。
神經一放鬆,懷裏的人果然很快陷入了沉睡。
亂糟糟的頭發戳著胸口,有點癢,散兵把南柯的頭發往後捋,手底下的腦袋本能一低,又是下意識要鑽被窩的趨勢。
散兵索性把薄被踢開,無可奈何的南柯隻能把腦袋埋進他懷裏,臉頰緊緊貼著他。
反正大夏天的,有他在,也不用擔心她會著涼。
散兵如是想著,手指隔著她的衣服向下滑,觸到上衣邊緣,又掀開往裏探。
人偶的自愈能力自不用說。
明明一樣是降臨者,比起日後百折不撓生龍活虎的旅行者,南柯卻脆弱得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指腹再往上,就是她背上拆掉繃帶之後,至今仍然手感粗糙的四道傷疤。
連最淺的那一道都還沒有好。
散兵撫摸的力道很輕,眉心漸漸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