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那一方懸池,如黑雲壓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沒下來。
很顯然,這個殘存著空氣的密室,也將在不久之後被水充滿。
外麵暗道密布,出口不知是開是閉,即便有九龍石室圖,也未必有足夠的時間和體力遊出去。
眼見著,就要應了吳其貞那句“死局”。
“應該是這些水在暗道間開合湧動,將空氣不停驅趕。”阿風分析道。
劉喪一聽,趕忙頭貼地板,仔細一聽,果見汩汩氣流,從青石板的縫隙間滲透出去。
“沒錯。”他說:“這地板有縫,水壓下來,應該是把它壓到另一側的密室中了。”
原來這暗道中的空氣是固定的,如同一個長存於水底的氣泡。
地板縫隙開合,調節這氣泡去向不同的密室,才造成了頭頂懸水的奇觀。
羅西一喜,說,那好辦了,再遊過去就行了,你們在這等著,我摸過去探探路。
她站起來,看了看劉喪,說:“偶像,你跟我一起唄,到了地方好接應。”
她說的“接應”,指的是找到了空氣密室,由一人呆在密室中拽著引導繩,再由另一人遊回去接剩下的兩人。
說的是這麼個道理,但劉喪對於羅西找自己搭檔顯然很意外。
因為無論怎麼嘴硬,他也明白自己是最“不靠譜”的那個。
“還是我跟你去吧,那黑水對他致幻。”阿風站起身來。
羅西一愣,眼珠快速轉了一圈,說:“我看這裏空氣撐不了多久,還是先走來的安全。”
又說,我看你和張起靈水性都尚算不錯,你倆留下,能多支撐一會。
阿風和張起靈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明了。
接著搖頭苦笑著揶揄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針,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羅西也隻能跟著尷尬的笑,說,傲月哥哥你怎麼還吃上劉喪的醋了。
那人也沒回她,隻悠悠的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羅西見他一屁股坐下,以為是被說服了,便一拉劉喪道:“走吧,事不宜遲。”
這邊劉喪剛要起身,身側便被人一製,瞬間卸了力氣,被牢牢的粘固在原地。
他一轉頭,發現製著自己的竟然是張起靈。
羅西見狀,急道:“快點吧,時間緊迫啊。”
阿風點了點頭:“確實,所以廢話不多說,咱們談談條件吧。”
羅西愣了愣,立即明白過來,此人一貫洞若觀火,恐怕早就識破了她的詭計。
真到了攤牌的時刻,她倒也不怕,因為此刻自己明顯優勢在握。
她笑嘻嘻的坐下,說:“條件?沒什麼可談的吧。”
又得意的說,自己一沒武功二沒體力,也算不上多聰明,在陸上自是比不得誰。
但在這水裏,她就是海龍王,此刻眾人命運皆由她說了算,她想誰活,誰才能活。
強龍也壓不了地頭蛇,自古就是這個理。
阿風點頭,說,所以你動了棋盤機關,讓劉喪觸了死門,就為給自己造這麼個優勢。
劉喪本還迷迷糊糊的,此刻一聽才終於明白三分,立刻五雷轟頂,幾乎要跳起來:“羅小胖!你竟然想把我們都悶死在這裏!太狠毒了吧!”
羅西眉頭一皺,七分生氣三分委屈回道:“你說什麼呢,虧我剛才還想救你呢!”
劉喪這回倒是沒給她帶溝裏去,吼回去道:“什麼救啊,本來就是因為你才這樣,再說,你忘了誰在山精奶奶手下救的咱們了?!你良心被狗吃了!”
羅西被他的正義言辭和道德高度搞的麵紅耳赤,爭辯道:“我也沒準備害死他們啊,我是想先帶了你出去,再去把機關卸了,給他倆留條活路。”
劉喪罵成慣性了,隻管罵道:“這我還能信嗎?信你個鬼!”
“這話,倒是有七八分可信的。”
阿風打斷他倆道:“她應該隻是想阻止我們,沒想害人性命。”
接著,他表情突然冰冷下來,身體微微前壓,盯著羅西。
從這個角度,那煙灰色的瞳仁在眼眶中微微上移,構成一種異常銳利的上三白形態。
這人平日裏人畜無害的,乍見他這副陌生的狠戾神情,羅西十分震驚。
而從他嘴巴裏說出的話,則更是恐怖。
“正因為此,我才與你談條件,不是直接在這弄死你。”
羅西暗吸一口涼氣,背上冷汗岑岑,卻不敢輕易露怯,回說:“把我弄死在這裏,那大家都出不去。”
且不說她聲音中略略帶著的顫抖,單聽這樣得說法,便是一種變相求饒。
阿風不過是想嚇唬她,見她已暗暗服軟,便收起那一番可怕的作態,恢複了淡淡的神情。
仿佛剛剛威脅著要殺人的,是被奪舍的另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