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兒,一陣腳步聲傳來,年輕的給事郎中清俊儒雅,因為喝了酒,臉色微紅,步伐匆忙。
他疾走幾步又停住了,離了丈許多距離,躬身行李,“微臣見過眉妃娘娘。”
宗巧眉看著對方恭謹施禮的模樣,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宗家和高家都是盛京的高門大戶,彼此間常有來往。宗家一直把她當做嫡女養,她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嫡女。如果不是她存了不該存的心思,如果她能夠多付出一份真心。或許,她會和他有個不一樣的結局。
時隔多年,如今再回首,恍惚如夢,痕跡依然,斯人已不在。
她深吸一口氣,撫著小腹的手微微用了點力。
古人說,禍福相依。這些年,自己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想必上天會厚待她的,將來的自己應該是富貴潑天,風光無限。
她聲音溫柔,道:“高大人免禮,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高大人的雅興。”
“不妨事。”高朗忙道:“娘娘相招,臣不勝榮幸。”
宗巧眉道:“我見大人是想問一問偁王殿下,他現在可還好?你知道我……有些事我不能問的太多,可是,我心裏擔心……”說著話,眸光已經瑩瑩然。
高朗對對方心心念念多年,卻拗不過高家伯父母,終究將少年情懷都湮沒在世俗中。
一直以來,他對宗巧眉始終有情也心存愧疚。
他不敢看對方,低聲道:“回娘娘的話,王爺現在……現在尚好,禦醫在配解藥,想必不幾天就會配置出解藥。娘娘不必擔心。”
宗巧眉含了笑,道:“如此,我也放心了些。”她抬眼看向那燈火闌珊,杯觥交錯處,似乎不經意地,“今天是個舉國歡慶的好日子,征北大將軍凱旋,皇上高興得很。不過,我真想不到征北大將軍那般馳騁沙場的人物,竟然如此少年英俊。”
提起李霽開,高朗不禁興奮,更是有榮與焉,脫口道:“我家阿開自然是最厲害的!”
“阿開?”
高朗察覺失言,想起李霽開女兒家的身份,便含糊道:“就是,他叫李霽開。”
“李霽開?風清月霽,真是個好名字。”對方若有所思地,“我瞧著他倒有幾分麵熟,好像見過。高大人,你也認識他是麼?”
高朗踟躕了下,道:“算是吧?其實,其實……”
“其實,他就是當年那個李開?”
“……是。”高朗不好再隱瞞,道:“他是李開,三年前機緣巧合去了關外投軍,拚得了這份軍功。娘娘,知道李開是李霽開的人不多,您不要與外人說。”
每個人都知道,三年來,新皇和偁王主戰,給以征北軍源源不斷的支持。彼時,新皇還是太子,與偁王親密。而如今,北戎敗,新皇親政,最忌憚的應該就是大權在握的偁王,更不能容忍對方與邊將有往來。
宗巧眉心跳加快,道:“我知道。”嫣然一笑,“想必高大人還有事,我就不耽誤大人了。”便示意宮女近前。
“臣告退。”高朗微躬身,目送對方扶著大宮女的手臂慢慢走遠了,心裏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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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巧眉得到了確認,心底竟滋生出惡毒的雀躍。
時至今日,她不能釋懷宗家以及宗曜母子對她的嫌棄和傷害,更是從心裏嫉恨李霽開能得到宗曜的愛護。即使,當年,李霽開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