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似乎關於這個茶館的一切都煥然一新,不變的似乎是掛在大堂的牌匾,在燈籠的光下反射著金色的光。茶館內人來人往,特地在大堂之中建起了個戲台,唱的也是闔家歡情的曲子。時不時能看著台下人鼓掌稱讚,台上人在一陣陣的鼓鑼聲之中,將戲曲推上高潮。孩童穿堂而過,三三兩兩的打鬧著追逐,一切那般熱鬧。“小二,一壺紅碎茶。”霜梓素來喜愛紅茶,又偏愛紅碎茶,不同於楚易之的口味,霜梓則是更喜紅茶的韻味,隻見霜梓說完後,那小二笑著應了一聲便去後廚。
“小姐,您今日可是趕巧了,這茶館的老板都會在快要春節的時候請戲班子來唱戲,奴婢可聽說,今日請的可是個嗓子賊好的名角。”一旁的丫鬟笑著,將茶水倒入霜梓的茶杯之中,“瞧著春節也將近,謫京熱鬧熱鬧也好。”霜梓話語說完,抬頭瞧著台子上的戲班子,將茶杯舉起輕吹了吹後抿了一口。“小姐,您今日可算是來的巧了,您是不知道,這名角有多難請..若不是那名角瞧著那牌匾,怕是還不願意來。”小二笑著開口,又轉身去忙,“穆穆清禁,濟濟群英。鸞翔鳳集,羽儀上親,倒是個極好的書法,這‘鸞翔鳳集’四字怕是就取自《申懷賦》裏,文筆強勁有力,的確是個上好的書法。”霜梓在瞧著那牌匾後緩慢說著,在看到丫鬟疑惑的表情還是笑著跟她解釋,“說的是啊,優秀的人才聚在一起,父親也曾同我提起過,隻是歲月有些長,有些書本上的字已經淡忘了。”
屋內不知何時,有寒風吹進,瞧著一看是個黑衣帶著一根鐵杖的人走進,找了個位置坐下,一手掂量了幾下錢袋,抬起頭快速的瞄了一眼附近的人群,最終將視線落在霜梓身上。摩挲幾下鐵杖後將頭低下,前些日子的回憶就此浮現。“這錢給你,殺了楚霜梓,這隻是定金,事情辦完,錢財翻倍。”那丫鬟說完,將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放在魏歸手上便匆匆離開。現如今,目標已經出現,就等一個機會就足以將其斃命。“我說少爺啊,您慢點,等等老奴。”與魏歸一同出現在茶館的,還有柯落和那個看上去是個侍衛樣子的人。“你個太監走這麼慢,如果霜梓出事怎麼辦!”柯落找了個能看到霜梓的地方,摩挲幾下茶杯後以手指敲了敲桌案,接著喝白水的姿勢暗中看著霜梓,他在等人動手,等那個殺手的動手,這一次的偷跑並非是單純出宮遊玩,而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宋祁的品行,柯落定然最為了解不過,肯定找機會暗中除掉霜梓,所以柯落才會故意同霜梓說要她出宮幾日,表麵上是要她去看望楚易之,實際上,如若有殺手對著霜梓動手,柯落就可以以“謀害皇妃”一條廢了宋祁,就可以正式扶霜梓坐上太子正妃一位,可以震懾宋家的同時也可以趁機拉攏楚家,為以後的謀反提供足夠的支持,可謂是一舉多得。
隻是,如此多的人盯著霜梓,難免引起懷疑,霜梓最終隻是坐直身子,同一旁丫鬟對視一眼,那丫鬟也就快速的看了一圈,再同柯落對視的那一刻,瞬間會意不再說些什麼。“興許是小姐太過貌美,引得人來瞧也是正常的。”丫鬟說完後瞧著大門再次打開,小二抬頭時卻愣住,連忙行了一禮,快速的跑開了,來的人,正是宋祁的生母趙憐,不知是否是故意,那名婦人卻是直直的走到霜梓麵前,霜梓雖不曾見過這位婦人,還是恭恭敬敬的行禮開口:“小女子不才,未曾見過夫人,不知...您找小女子有什麼事嗎?”眼前的這名婦人瞧著不是個好惹的,直到那婦人開口,卻是大聲怒道:“我看你確實是不才!連我都認不得,無視道理倫常,晚輩見著長輩不應立刻起身行禮,你卻猶豫了許久才行了禮,你這文官之女怕是沒人教你禮儀!”那人話語嚴厲尖銳,處處有著挖苦的意味,隻是霜梓努力回想卻不曾在腦海之中尋到此人的麵孔,又不好出言,隻得將身子彎的更低,開口:“是晚輩的失禮,還請前輩不要計較,小女子好像並沒有見著過您..是否是小女子何處做的錯了,引得您這般怒氣。”霜梓說完,那婦人的臉上才顯露出一絲的愉悅,一旁的丫鬟卻開口。“這可是宋府的二奶奶!太子正妃的生母,趙夫人!你連奶奶都認不得,到底是個偏房!上不了台麵!”丫鬟說完,一瞬間的氣氛卻降到了極點,霜梓的丫鬟正準備還口,卻被霜梓一手攔下,片刻霜梓開口:“沒有認出夫人,是霜梓的失禮,這廂給您賠個不是。”趙憐的出現,最終將所有喝茶的人視線集中在霜梓這裏,霜梓依舊沒有說什麼,卻是在暗中猶豫的捏著自己的手指,片刻趙憐坐下並訓斥著開口:“我可聽祁兒說你沒少欺辱她,可有此事?”趙憐這句話一出,無論如何回答都是無用,趙憐見霜梓沒有動靜,便繼續開口數落:“文官之女,不懂禮儀章法,真是令家族蒙羞!也不知道你的生母是如何教導你的,教出個這麼無禮的女兒!”趙憐故意提起霜梓生母,又恰逢今日是臘月,霜梓最終行了一禮後開口:“不知禮儀的是小女子,夫人您可以隨意數落小女子,隻是,同父親和母親無關。”或許霜梓自己也無法想象到這句話是以一種什麼樣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語說完,趙憐拍案而起時將茶杯摔碎在地,一巴掌打在霜梓臉上的時候,大聲說了一句:“兒女不知禮儀,我這個做長輩的還不能教訓幾句了?!子不教父之過,他不教你,我這倒是有時間好好教教你!”那一巴掌打的臉發熱,霜梓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雖是在一瞬間紅了眼眶,在被丫鬟攙扶起來的那一刻卻將眼淚收回,她不能哭,不能丟了父親的臉,縱使有萬般委屈,也不可在趙憐乃至所有人麵前哭哭啼啼,隻能聽著趙憐數落而默不作聲。不遠處的柯落目睹全程後下意識握緊腰上的佩劍的劍柄,卻還是不曾拔出,這一次他是偷跑出來的,霜梓又是要強,不可貿然露臉。趙憐說完之後,最終將袖子一甩的大步離開,隻有一個已經破碎了的茶杯碎片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