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窺天二老抬頭望天。
雲霧層層,似在遮掩天機。他們席地而坐,道袍上灰色的線條浮起,逐漸組成了一個晦澀難明的圖案。
這便是窺天二老的真傳,天機圖!
在場的眾人,無不被那道圖案吸引目光。
基本上,所有人都對窺探二老的秘密十分覬覦。據二老親口所說,若有人能將他們推演天機時的圖案牢記並複刻出來,那麼便算是得了二人的真傳。
但二老既然敢毫不避諱的為人測算,便說明了其中的玄妙與深意。
若是有代價的嚐試,眾人必然紛紛謙讓、告退。
可若是毫無代價,誰又敢篤定自己不是那個真命天子呢?
當然,最終的結果,總是不出人意料。
當你全神貫注地盯著這圖案時,貌似還能瞧出點門道來,可若你的目光哪怕稍微移開一點,縱使是毫厘之差,也會失去關於圖案的全部記憶。
“窺天二老的傳承,豈能易與?”
眾人感慨之際,忽然有灰色光柱直衝雲霄,與天際相連。
眺望而去,才發現原來那灰色光柱,是在窺天二老的六目當中,所時刻蘊含著的六道微光。凡是仔細觀察者,都曾見過二老眼中的灰色微光。
僅僅片刻,在場的所有人便產生了一種發自心底的膽寒。
他們都是修煉之人,對於這等天機測算之術尤為敏感,即使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但卻還是幾乎令在場的所有人產生片刻的迷惘。就像是渾身赤裸立於人前,失去所有秘密一般。
“諸位同道莫怪,諸位所感之事未曾發生,此乃天機作祟。”窺天老大分神說道。
“莫怪,天機,作祟......”老二此時看起來不再癡傻,滿臉畏懼地望向天空。
眾人齊齊抬頭望天,仿佛能看見有一雙遮天蔽日的仙瞳俯瞰大地。
“姐姐,李牧究竟請窺天二老為他測算了什麼啊?”吳虞有些呆愣地問道。
窺天二老乃是承天國國師,平日裏不僅定期為承天國測算國運,偶爾也會為一些王公世卿進行人情往來上的簡易測算。
饒是以她威遠侯嫡女的見識,也未曾見過窺天二老擺出如此大的陣仗。
究竟是要測算什麼,才能逼迫二老如此傾力施為?
吳虞沒有得到姐姐的回答,她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卻看到聞人熾月眼眶微紅,無數晶瑩的淚滴從她白皙的麵頰上滑落。
這惹人憐惜的淚人兒,此刻正雙唇顫抖的望向高台。
在測算開始之前,窺天二老曾向李牧提出過一個要求。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相勸。但是,凡測算天機,必有代價。平日裏無非一些仙家喜愛的供奉之物即可,但若是尋人卻必須從找尋者身上取走與二人皆有聯係的物件。”
“執意,代價,仙家,二人!”老二饒有興趣地盯著李牧。
李牧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他朗聲問道:“不知二老要取走什麼?”
“天意難違,祂執意要取走你七十年的壽命。”老大伸手指天,緩緩搖頭。
“天意,壽命!”老二臉上的九十九道皺紋,堆積成了一個詭異的笑臉。
這時,一直在旁觀看的三位尊上卻坐不住了。
其中,儒家尊上滿臉怒容的拍案而起,率先開口道:“李牧,你尚且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如此執著,若將來你成就一方大能,又何愁尋不到一女子!”
道家尊上與佛家尊上對視一眼,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
李牧聞言沒有動搖,“二老出手測算,尚且要取走我七十年壽命。如此大的代價,才隻能為我提供一個機會,我得成為何方大能,才能尋到戚洺?”
他轉身,向儒家尊上拱手道:“敢問尊上,難道要我成為仙人嗎?\"
“李牧,你!”儒家尊上伸手指向李牧,一時語塞。
李牧上前一步,恭聲道:“有勞二老出手了。”
“天意如此啊......”
“天,如此......”
二老齊齊搖頭,似是在扼腕歎息。
儒家尊上坐在木椅上,麵沉如水。他惡狠狠地看向身旁的兩位尊上,似是在質問他們為何不出言製止。但二人俱是扼腕歎息,不發一言。
在二老的引導下,天機圖緩緩將李牧籠罩於其內。
片刻後,他感覺自己仿若置身於無盡的黑暗中,數萬道線條將他與黑暗的最深邃處連接。
數字、時間,人命、蒼天。
他忽然感覺,此刻的自己好似神明,能看到每一個人生命中的氣運。
老大的聲音在李牧的心中響起:“雖然你以七十年壽命作為代價,已是時日無多。但能置身於天機圖內也算是你的一份機緣,好好把握吧。”
“代價,機緣。”老二的聲音也同時出現在他的心底。
聽聞此言,李牧連忙凝神觀看。
他發現,有的人好似老牛,步履雖緩,卻能行之千裏。有的人像那飛蛾,追求絢爛的花火,在刹那間化為灰燼。有的人如同蒼鷹,遨遊萬裏,卻終日不得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