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魂穀內,小徑通幽。
李牧與聞人熾月並肩走在陰魂飄蕩的樹林間,李牧掐訣使出‘前路坦蕩符’,褐色的符紙懸浮在二人的身前。兩人麵前,陰魂野鬼、荊棘樹杈皆紛紛避讓。
聞人熾月麵色清冷,一言不發。
“熾月公主,我們之前見過。”
李牧思索再三,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聞人熾月先是故作驚訝,隨後又恢複了麵沉如水的狀態,言語之間多有疏遠,“本宮對於此事,沒有什麼印象,怕是會怠慢了李公子。”
李牧苦笑一聲,聽出話語裏的疏遠之意,也就不再自討苦吃了。
二人對於彼此之間的傳聞都心知肚明,畢竟,在劍川他們的故事已是家喻戶曉,甚至有些許傳聞都被散播至皇城,將龍椅上的那位氣得不輕。
雖然,此事令二人多有間隙。
但在殤魂穀內結伴而行的途中,他們倒也算是配合默契。
聞人熾月也是一名劍修,從小受盡皇家資源的傾斜,其實力恐不在李牧之下,但她卻有一個算不得弱點的弱點。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女,很怕蟲子。
尤其是那種,全身長滿白毛,肉乎乎的青蟲。
於是,聞人熾月一路高歌猛進,遇見邪祟便毫不留情的出手,可若是遇見蟲類的鬼怪,便駐足等待李牧的出現,直到他將麵前的鬼蟲斬殺,聞人熾月再持劍上前,開辟道路。
在如此精妙的配合之下,二人的行進速度相當之快。
不久後,他們便抵達一處劍川設立的休息點。
這裏有劍川長老布下的法陣,用以阻隔陰魂、邪祟的進入。同時,也是為闖蕩殤魂穀之人所提供的為數不多的落腳點。
李牧於篝火旁落座,火光將他的麵頰映的火紅。
他取出手帕,輕輕擦拭著手中的劍。
“委屈你了,老夥計。”
李牧的劍刃上沾滿了青蟲的粘液,劍身上不斷傳來的腥臭味令他連連皺眉。
至於聞人熾月,則早早坐在了一旁,與他相隔甚遠。
對此,李牧也沒什麼異議。畢竟,女孩子遭受非議本就不是什麼好事,避嫌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其實,他也感到有些尷尬,皆是因為那個虛幻的未來被公之於眾,使得他百口莫辯。
他遙遙望向聞人熾月,想要釋放一點善意。於是,他掏出符紙,咬破小拇指,在符紙上塗寫了一個道劍的形狀。
隨後,李牧兩指並攏揮向聞人熾月所在的方向,符紙便迅速飛了過去,在聞人熾月的麵前快速的燃燒了起來。
符紙燃燒後所產生的煙霧和火焰,在她的周圍快速旋轉,反應過來的熾月公主轉瞬間拔劍出鞘,遙指李牧。
“賊道人,你還要對本宮......”
她話還未說完,便看到符紙的灰燼停留在空中,組成了十九個字。
“此乃驅邪咒,以防有隱蔽的邪祟寄居在你身上。”
“哼!”聞人熾月冷哼一聲,略作思考後,揮手將一個玉瓶甩向李牧。李牧手忙腳亂地伸手接住,但熾月甩出玉瓶時力道奇大,疑似使了暗勁,這使得他手腕一麻。
他仔細地端詳著手上的玉瓶,玉瓶上並無字體。
但當他打開瓶塞向內觀看的時候,卻有嫋嫋仙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本宮從不欠人什麼,此乃可以在十日內提升五感的藥液,於殤魂穀之行大有脾益。”
李牧聞言笑了笑,朝聞人熾月方向揮舞了幾下手中的玉瓶,大大咧咧的仰頭喝了下去。
他深知唯有信任才能換取信任的道理,他此行怕是要走入殤魂穀的最深處,僅憑自己一人的力量恐怕難以應對許多突發的變數。
若是聞人熾月能一路同行,便大有保障。
隨著藥液入喉,李牧先是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三息過後,無數蚊蟲鳥獸的輕鳴或嘶吼接連在他的耳中響起,還伴隨著鬼魂怨恨的低語。
他緊閉雙眼,五十裏內的震動他都能夠輕鬆分辨方位。李牧睜眼望去,方圓十裏內的場景盡收眼底。
此物,大有妙用!
有了這份五感的幫助,對於他探索殤魂穀的時間與人力成本將大大降低。
李牧感激地看了一眼聞人熾月,卻未遭到理睬。但他意外地發現來自聞人熾月的方向,好像有持續跳動的‘砰砰’響聲,甚是劇烈。
西北邊疆,殘雲似火燒連城一線天。
枯骨城,昏暗的王庭內,有一身穿龍袍的男子斜躺在王座之上。
他蜷縮著身形,口中不斷地喃喃自語道:“聞人奉天,聞人奉天......”
“孤定要斬汝首級,盡取汝血,為我萬骨皇庭點燃不滅長生燈!”他身形健壯,麵龐卻宛如骷髏。他似笑非笑,時而發出‘戚戚’的嗚咽聲。
空曠的王庭內,回蕩著他所發出的種種怪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聞人奉天!孤往日之恥,定要千倍萬倍奉還於汝!”男人忽然挺直身軀,坐了起來。原本枯瘦的麵龐上,血肉瞬間飽滿,透露出濃濃地肅殺之氣。
“來人,為孤取筆墨來。”他的目光移向黑暗中的某處,大聲說道。
陰影中,一個三人多高的‘怪物’向遠處走去。
片刻後,幾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女人便被扔在了男人的麵前。隻見男人從腰間抽出匕首,以血為墨,以皮為紙,為他心心念念的聞人奉天,寫下一封又一封渴望歸家的書信。
“將這幾個人逐回皇城,我要讓聞人奉天親眼看看,他的新科狀元郎,他所疼愛的兒媳,還有他朝堂之上的那些棟梁之材,於我而言不過是信紙、筆墨爾。”
“我,聞人屠。無需誰的首肯,我才是天下唯一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