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雨,飄搖樂天。
文青天緩緩向前走去,道人則逐漸後退。直到他的身體進入雨中,雨水觸碰到他的皮膚時會冒起白煙。
道人的皮膚仿佛遇水即溶,渾身的皮肉都開始皺巴巴的下垂。
他輕笑一聲,在雨中拱手,“文青天,咱們來日再會!”
緊接著,道人的皮膚化為墨水,被雨水衝刷而走。墨水之下,是一個枯瘦男人,他跌倒在地,濺起一片水花。
文野貌似認識這個男人,他連忙走上前去,在試探鼻息過後,沉默不語。
他將男人的頭顱緊緊抱在懷中,低聲默念著什麼。
片刻後,文野將枯瘦男人的屍體放在水中。男人的身體上開始有血液滲出,直到血水流盡,男人的屍體化為白色的煙塵消散在空中。
“走吧,小野。”
文青天率先向外走去。
此刻,險些被眾人忘記,一直懸浮在天空的文竹也掉了下來,李牧連忙將他接住。
隨後,三人跟著文青天的腳步,直抵黃清道殿。
巨大的道殿前,文青天緊閉雙眼,雙耳微動。在他的周圍有無形的威壓湧出,在這威壓下就連雨水下落的速度都變慢了些許。
半晌後,文青天睜開雙眼,眸中灰黑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李牧,看好了。”
文青天拔劍出鞘。
李牧還未反應過來,便看到這位老人一劍揮出。
頃刻間,整座道殿被一劍分為兩半,就連道殿後直達萬裏的雲層、雨幕也被一劍劈開。灰黑色的劍芒,使得空氣中出現無數裂口。
有著各種各樣的光芒從裂口中滲出。
放眼望去,那裂口之中,竟是盛世繁榮的景象。
街道上車水馬龍,街道旁人群摩肩接踵,數千座宅門大院坐落於兩邊。
煙柳畫橋,哄哄鬧鬧的戲團在唱承天太平曲。
燈紅酒綠,才子佳人戲猜燈謎,賭徒看客豪擲萬財。
城外畜群萬千,庫內米糧擁擠。
遠處,黃清道殿矗立在城的盡頭。
恍惚間,李牧感覺自己仿佛身臨其境。
可當他回過頭,卻發現自己仍舊身處殘破不堪的樂天城。仍舊身處這個饑民多達數百萬的承天國,仍舊處在,每一天都會有上萬人死去的亂世。
文野沉默,文竹則好奇的想要爬進裂口中的世界。
“李牧。”
文青天忽然開口。
“文先生,您說。”
李牧忽然感覺有些口幹舌燥,渾身上下奇癢無比。
天空明明在下大雨,可他的身上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世界遠非你所看到的樣子。”
文青天的聲音中滿是無力。
“當然,我也可能同樣被蒙在鼓中。”
他將手伸進裂縫中遙遙一握,將那個世界中的黃清道殿捏碎成渣滓。
此舉,引來那個世界居民的恐慌和驚呼。裂口愈來愈大,那個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漏風的麻袋。無數個裂口的擴張,最終連接在一起。
那個世界,從裂口中掉了出來!
所有人都是一驚,其中幾人環顧四周後忍不住大罵出聲。
“莫問天,滾出來!”
“你的黃清世界破了,賠老子的心石!”
“喂,先放我們回去啊......”
數萬人的罵聲齊齊響起,他們大聲怒吼,宣泄著心中的不滿。
他們喊聲震天,這個喊聲,恐怕將會吸引來無數的饑民。當這些饑民看到畜群、糧倉的時候,恐怕很快就會演變成一場戰爭。
李牧細細瞧去,發現這些人的身上都隱隱有血氣蒸騰。
“文先生,這究竟是......”
“你遲早會知道的。”
話音剛落,文青天手中的劍便穿透了李牧的胸膛。
李牧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瞬間陷入了回憶當中。
文青天看向文野,輕聲說道:“帶他離開。”
文野滿臉嚴肅的點了點頭,背起李牧,提起文竹轉身離去。
此刻,那個掉落出來的城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文青天的身上。他們先是驚詫,隨後紛紛露出了貪婪的表情。
轉瞬間,無論男女老幼盡皆向文青天衝了過來。
在他們的身上,有各種法術、寶器不斷飛湧而出。其中一部分人身上的肌肉暴漲,將衣衫盡數撐破,三步並作兩步,向文青天奔跑而來。
刀、劍、戟,還有各種暗器齊齊發出。
有的人變為野獸的模樣,有的周身散發著無盡的仙氣。還有從數十頂黑袍下鑽出成千上萬的孤魂野鬼,他們的喉間不斷地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聲。
人群中,有一人化為怒目金剛,身形暴漲間遮天蔽日。
他手中結印八條金色的手臂從後背長出,他拚命的向文青天跑去。在怒目金剛的腳下,有數百位躲閃不及且修為不夠的人被他當場踩死。
怒目金剛龐大身軀的背後,一尊青麵獠牙的菩薩神像破土而出。
在神像的身前,一個身穿袈裟,渾身長滿黑毛的人正跪在地上。他左右手各握一把刀劍,將自己開膛破肚,腸膽流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