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時候的夏天,總是熱到令人難以忍耐。
由於剛出生不久,我就患上了嚴重的感冒,錯過最佳治療時間,所以發展成了肺炎。
在中藥的調理下,我的身體隻是比同齡人偏瘦,在夏天容易長蕁麻疹罷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媽媽常常帶著我去桃花廟求神拜佛,然後吃一頓素齋,才會回家。
一來二去,一名居住在桃花廟附近的小朋友——伍秋林,成為了我的玩伴。
後來,我才知道他和我念同一所小學,同一個年級。隻是,我讀的是2班,他是3班。
一般來講,我班上的同學都比較排斥我,什麼活動、遊戲,都首先把我排除在外。
反而是伍秋林,總是陪我一起,在寺廟附近玩耍。
不僅如此,他還經常向我問起,我的同班女同學詩雅。
不管我說起她的什麼事,秋林都會很有興致地聽。
所以,為了有話可說,我也會常常為秋林打聽一些詩雅的喜好、星座什麼的。
雖然,在十歲那年仲夏的某一天,發生了一件讓我們再也無法相見的事情。
但是,他卻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夢裏,他還是像那一天一樣,伸出了他的手:“我保證裏麵一定很好玩。相信我,好嗎?”
他溫柔地對我笑著,扶著我一步步走向了用紅色磚頭堆成的階梯。
麵前,是一架黃色的巨大機械設備。
設備有一個深邃的開口,裝滿了令人不適的恐懼,與黑暗。
“你不是怕熱嗎,裏麵可涼快了!小心點,慢慢下去,我馬上就來陪你哦。”他推著我的腳,幫著我爬進了洞口。
果然,在洞內的空間,雖然令人窒息,卻也涼爽得像一個冰窟。
可是,還沒等到秋林進來,我的頭就開始感到了劇痛。
一些石頭從洞口被人扔了進來,像雨一樣淋在我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你晚上根本不會夢遊,你是你媽跟外麵男人生的野種。在學校裏,根本沒有人理會的可憐蟲,我好心陪陪你,就好像我會陪陪寺廟裏那隻貓——隨緣一樣。誰知道,詩雅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寫了生日卡。但是,我卻從來沒有收到過!”難以想象,伍秋林此刻的聲音,與平時完全不同,憤怒、嘶啞,令我難受,“今天,我就幫大家,把你這個異類除掉好了。”
喵!
是寺廟裏的貓——隨緣來了。
但是,它總不能伸出手去阻止伍秋林吧?
就這樣,在黑洞裏,我聽到了按鈕被按下的聲音。
隨後,在一陣巨大的噪聲裏,我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我是後來聽大人們告訴我,我才知道的——伍秋林讓我鑽的那個機械設備,其實是一台大型的混凝土攪拌機。
我承認,那是我第一次明白絕望是什麼感受。
所以,可能隨著攪拌機的旋轉 ,連我對人的信任感,也全部被攪碎了。
哪怕,寺廟裏的女尼在追趕偷了香油錢的‘隨緣’,剛好發現了我被困在攪拌機裏,直到她們關閉了攪拌機,把一身髒兮兮地我從裏麵拖了出來,我也隻是目光呆滯,沒有半點的回應和感受。
那時候,我望著大殿裏的巨佛,默默祈禱著:“能讓我和大家一樣,學會夢遊嗎?”
而回應我的,卻是伍秋林的尖叫聲,在山穀中響徹。
他殺人未遂之後,在逃跑的過程中,竟然從山頂跌了下去。
與此同時,麵無表情的我,竟然發自內心的笑了。
可能,這就是我心底,殺人欲望的火種吧?
……
想到這裏,在車後座的我,突然驚坐起來。
打開澄月的手機——已經是第三天的4點36分了。
我環顧四周,樂奇並不在我身邊了。
停車場裏,隻有一些昏暗的暖燈,照亮了手邊的筆記本——從袁小華那裏借來的。
我在筆記本上,將一些關鍵的事件寫在了上麵,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漏掉的線索。
當我把筆記本拿起來翻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樂奇在上麵,用一種可愛的字體,補充了很多她知道的細節。
“她真的是那個差點開槍殺我的女人嗎,艾娜含?”我不禁問出聲來。
不過,她寫的其中一行字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剛來到列車上,我花了很多時間才理解,我的身份,以及身旁那個男人——高振和我的角色之間的關係。太過分了,竟然拉著我進了廁所,還要脫我的衣服!不僅如此,他還說要拍下我們親熱的畫麵,發到網上?他是瘋了嗎?